使用輔助瞄準扳回一城，慕月警長稍微提振了低落的心情，但半跪射擊的狀態並沒有取消。

  「我只射中了他的腿！而且他的衣服好像是防彈纖維製成的！這種口徑的槍械無法造成重傷！」

  「所以說你是笨蛋警長啊！既然義體右眼能看到他，為什麼不直接瞄準他的頭部？」

  雖然警務廳有明令授權，規定所有城警都可以對任何暴力犯罪使用致命武力，但慕月警長還是儘量在有可能的情況下留活口。

  一方面是希望輕微罪行的犯人有改過的機會，另一個也是更重要的方面，是她希望通過審問重罪犯，挖出12年前害她失去右眼和母親的「警車爆炸案」的真相。

  一柄飛刀猝然間脫離隱形，以高速凌空刺向女警白皙的脖頸！

  秦劍丹一邊暗叫麻煩，一邊打算用身體去擋。但在他有所行動之前，女警迅速開槍在半空中擊落了飛刀！

  「誒？沒想到你不光是笨蛋警長，還有挺能幹的地方嘛！」

  這樣一來小丑就只剩下一把剝皮刀了，雖然對秦劍丹來說一把刀和兩把刀沒什麼區別，但總歸是削弱了敵人。

  慕月警長緊盯住小丑隱身的位置不放，同時對秦劍丹說：

  「你……能不能不要再罵我笨蛋了？否則我要以辱罵城警，妨害公務的罪名逮捕你！」

  這男人知道自己是警長，韓慕月還是挺意外的，沒想到他能看懂禮服上的肩章等級嗎？

  「哼，有本事逮捕我的話儘管來啊！不過耽誤的時間已經夠多了，我現在就幹掉他！」

  順著女警凝視的方向，秦劍丹合身撲向小丑，在外人看來絕對是門戶大開，莽撞得要命。

  「你等一下！你擋住視野我就沒辦法射擊了！」

  下一秒，慕月警長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是真的，高大的男人和迷彩隱形的小丑火力全開，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全數招呼到對方身上！

  拳頭對抗尖刀，在女警看來秦劍丹處於完全不利的地位，但是……

  小丑的刀刃攻擊劃出致命的曲線，數十次擊中秦劍丹的頭部，然而秦劍丹沒有受到半點傷害，刀刃和皮膚碰撞中竟然還發出了叮叮噹噹如同打鐵的聲音！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在刀刃命中的千分之一秒內，秦劍丹相應位置的皮膚變成了鋼鐵一樣的顏色，貌似也獲得了鋼鐵一樣的堅固特性！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雖然只知道小丑的大概位置，但這不影響秦劍丹快速出拳、再出拳！用足以打碎練武場木人樁的力道熱烈問候了小丑的上半身。

  「嗚噗！」

  一大口鮮血混著牙齒，從小丑嘴裡嘔了出來，手中的尖刀落地，「變色龍」的迷彩隱身狀態也隨之解除。

  「這難道是夜龍會會長秦奇的獨門武功「鋼鎧呼吸法」……」

  秦劍丹面色不變，稍遠處的女警卻發出了無聲的驚呼——小丑的頭部已經在鐵拳暴打之下嚴重扭曲變形，比他之前的扮相驚悚萬倍：鼻子、嘴巴都歪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方，即便是被泥頭車碾過也不過如此，眼看是活不成了。

  「可惡！我好恨！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把你們這兩個東方人的頭皮……」

  「尼安會??小丑組」的首席殺手，「變色龍」喬尼向前栽倒，位置正處於粉筆勾畫的兩名受害者之間。

  塵埃落定，秦劍丹在喬尼旁邊蹲下，伸手摸了摸脖子確定他已經身亡。

  然後，他撿起了剛剛落在地上的剝皮刀，另一隻手揪住了喬尼頭頂的頭髮。

  「你、你要做什麼！？」

  女警站起身來雙手舉槍，秦劍丹的可疑舉動讓她無暇去理會只穿絲襪踩在地毯上的麻癢感了。

  秦劍丹略微抬頭，不屑地哼了一聲。

  「幹什麼？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也把他的頭皮割下來了！」

  「不可以！人已經死了，你不能再做這麼殘忍的事！」

  慕月警長拿槍的手在顫抖，並不僅僅是因為酒醉的緣故。

  秦劍丹好像學生轉筆一樣，非常熟練地讓剝皮刀在手指間流轉飛舞——作為「殺神」秦奇的弟子，精通多種武器屬於基本素質。

  這一幕，讓女警更加在心裡定義秦劍丹是危險分子。

  「殘忍？你剛才沒聽他說要割下咱們倆的頭皮嗎？既然你來到附近調查，應該就讀過渡邊次郎被害的案卷，知道兇手做了什麼吧？」

  回想起兇案現場的情景，慕月警長在酒會上吃的少許食物直往上涌，她努力克制住嘔吐的衝動。

  「正因為那是很殘忍的事，所以任何人都不應該去做！」

  「而且……你為什麼刀槍不入？你也是變異能力者嗎？」

  師父說過「鋼鎧呼吸法」是一種特殊的武功，被外界譽為「不是異能的異能」。其中原理並不僅僅是皮膚鋼化那麼簡單，具體是什麼鬼恐怕只有師父自己知道。

  「想要扯開話題也是沒用的！」秦劍丹再次把剝皮刀拿穩，對準了小丑的頭部。

  「對了，你剛才是不是沒聽到我的自我介紹？那這次聽好了：我是夜龍會少主秦劍丹，這個尼安會的小丑殺了我們的幹部渡邊還割了他的頭皮！現在我要反過來割了這傢伙的頭皮，交給渡邊的家人！」

  女警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少主？就是下一任會長？這麼年輕？」

  秦劍丹微微一笑：「慕月警長，你不是也很年輕嘛。」

  女警想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但略一思索，猜測多半是《犯罪打擊者》那類雜誌的鍋。

  警務總長為了宣傳效果，特意把我升職的消息提前放出，還要求我給雜誌擺拍那樣的照片……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謂的表面功夫，讓我不能專心致志打擊犯罪呢？

  在女警陷入負面情緒的同時，秦劍丹也握著刀猶豫要不要動手。

  倒不是割頭皮有什麼心理壓力啦～只是說起要把兇手的頭皮交給渡邊的家人，就想到了同為夜龍會成員的渡邊的老婆——所以說渡邊你再怎麼痴情地因為保護愛人而死，也改變不了你出軌的本質啊！我再見到渡邊的老婆後，事情豈不是會變得很麻煩很複雜嗎？

  不行，我最怕麻煩了，乾脆算了。

  渡邊，我讓兇手死在你和愛人死的地方，也算是為你報仇了。

  為了防止小丑沒有死透，秦劍丹衝著頸椎的位置猛刺一刀，將屍體釘在地上。哇靠！出血量超大的！這樣肯定沒法復活了吧？

  秦劍丹的行為讓女警身子一抖，但是沒有開槍。

  「你……」

  秦劍丹放開刀柄，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白粉後起身準備離開，全程無視女警的槍口步步緊隨。

  「站住！」在秦劍丹將要走出住宅之前，慕月警長大聲喊道，「秦劍丹，我要以防衛過當和侮辱屍體罪逮捕你！」

  秦劍丹背對槍口，毫不在意。

  「哈？只有這麼點罪名嗎？在你們警方看來，夜龍會是外城兩大暴力組織之一。我可是少主啊！下一任的夜龍會會長！我將來還會犯下無數的兇案、血案、大案、要案，你以為只憑你就能把我抓住嗎？」

  「你不會忘了我是刀槍不入的吧？輕舉妄動就殺了你哦。」

  「……」

  慕月警長的義體右眼不能長時間超頻工作，這會劇烈消耗人體內的葡萄糖。

  醉酒之後，連平時不在話下的射擊本領也急需義體支援，同時大腦也哀號著懇求補充糖分。這實在不是強行逮捕犯人的最佳時機。

  「雖然這次不行，但我記下你了！以後我一定會逮捕你的！」

  十分不情願地，目視秦劍丹面帶冷笑離開住宅走上街道，不久後便消失在暗影里。

  到了這時，女警才放低舉槍舉到疲憊的雙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高跟鞋也壞了，不能只穿絲襪在水泥地面走。慕月警長掰斷另一隻鞋的高跟，勉強踩著兩隻斷根鞋，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警車旁邊。

  一坐回警車裡，立即拿起副駕駛位上的一瓶已開封的碳酸汽水，為了安慰自己低落的心情猛灌下去。

  接下來得向警務廳報告剛才的案件……

  女警的目光移向方向盤右側，那裡有一部帶有查錄儀功能的警用對講機。

  這是環石城裡最接近手機的設備，只不過尺寸要稍大一些。只有城警這種跟公司關係密切的人才能擁有。

  「嘟嘟嘟——嘟嘟嘟——」

  沒想到對講機先一步響了起來，女警將對講機拿到耳邊，為了信號更好而拉長了天線。

  「笨蛋笨蛋笨蛋！小慕月是笨蛋！」

  聽這個暱稱就明白，對方是和慕月警長很親近的關係。女警暗想：今天可能是個被人罵笨蛋的倒霉日子……

  對講機對面的人，是慕月警長留在酒會上替自己招待同事的密友之一。

  「是酒會上有什麼事嗎？我剛要報告一樁案件……」

  「我說啊，小慕月！你這個叛徒！你怎麼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秘密嫁人了啊！不是說好了由我來當伴娘的嘛！」

  對方連珠炮一樣開口，中氣十足，仿佛每次開口嘴裡都有一顆炸彈爆炸。

  「誒？」

  慕月警長聽得一頭霧水，自從12年前那場慘禍之後，她每天都在訓練和翻找資料中度過，別說是結婚了，連男朋友都沒有。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不是玩笑！喂喂！你今天不是居民等級升到A了嗎？剛才我幫你去確認新頒發的電子身份證的時候，身份信息上顯示你是「已婚」狀態！怎麼搞的啊！」

  「我跟警務總長反應了這件事，也打電話去找了公司的數據部門，可是他們拒絕承認是數據錯誤，反覆強調公司的數據是無懈可擊的！如果你想取消已婚狀態，就得去找這個跟你結婚的男人，讓他和你一起提交離婚申請……」

  無力地放下對講機，慕月警長欲哭無淚。

  今天實在是太倒霉了，先是喝醉了酒在面對罪犯時丟了臉，現在又因為公司拒絕承認的數據錯誤，跟來路不明的男人成了夫妻……

  環石城深沉的夜，女警癱在駕駛位上，仿佛泄了氣的商業宣傳用玩偶。

  幸好部分糖分被大腦吸收，靠碳酸汽水活過來的慕月警長，重新鼓起胸中的氣概。

  不能認輸！跟調查「警車爆炸案」的真相相比，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女警重新舉起了對講機。

  「那，你查到那個「數據上」是我丈夫的人是誰了嗎？他住在內城的什麼地方？」

  公司規定，只有內城人才可以註冊結婚，外城人的婚姻是不受法律保護甚至根本不被公司承認的。

  「嗯嗯……奇怪了……他的數據和我剛才看的時候有了很大變動，現在他從B等級的內城人，又變成D等級的外城人了。果然公司數據是被厲害的黑客入侵了吧？名字的話，是叫「秦劍丹」……」

  剛剛喝下又一口汽水來解渴的女警，直接把汽水全噴在了前擋風玻璃上。

  怎麼是他！？這麼說剛才舉槍相向的人竟然在數據上是自己的老公？這也太巧了吧！

  「哎呀呀，說起來一般人的等級降到D，不是應該自動跟配偶離婚嗎？怎麼想都是小慕月你的數據被黑了啊！可是公司無論如何也不承認是他們的責任……」

  「餵？餵？小慕月你在聽嗎？餵？」

  女警徹底癱在了駕駛位上，她不再理會對講機發出的「喂喂」聲，只是雙手握住半空的汽水瓶，把汽水瓶當做布偶熊一樣按在胸口，仿佛那是她唯一剩下的感情慰藉。

  想死的心都有了，這下子還要去外城，找那個很不合作的秦劍丹，讓他跟自己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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