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無意和你，或者耶格本人為敵。」

  那神主平靜地說道，聲音聽著還有點有氣無力。

  「我能從你身上感受到敵意，但我向你保證那是完全不必要的。我沒有與你們敵對的理由。」

  「是麼？耶格可能不會這麼想。」哈爾道，「以防你還不知道，前代的神選者，曾經效忠於耶格的信奉者們，他們正是死在你的神使手裡。」

  「前神使了。他們自作主張違反規定，也得到了應得的懲戒。」神主道，「那並非出於我的授意。

  神選者來自各星域種族，偶爾難免會出現難以理解大局的人。他們的所作所為於星界而言毫無意義，或者說是反自然的進程。」

  「聽起來你不認同了？」哈爾道，「你不介意和另外一個古神分享這個星界？」

  神主沉吟了一下，道：「他們說你可能是耶格的神選者，但我發現你似乎也並不很理解星界規律是如何運作的。」

  「我初來乍到，也許你可以幫我理解一下。」哈爾雙手環抱道。

  「神族之間並不存在衝突或者競爭關係。我們存在，因為宇宙需要我們存在。我們工作，因為這是自然規律。」

  神主平澹地說。

  「甚至包括死去，消亡，乃至重生，亦是這規律中的一部分。我們聽從自然的聲音行動，。遵循維護這個世界存在的法則，又何來衝突的說法？

  當年耶格消亡，我出現並接管這片星界，本就是自然演變的規律。而如今我即將消失，他回到這裡重掌這個星界，也是演變進程中的一部分。

  法則應當如此，我又怎麼會逆著規律而行？」

  楚誠消化了一下，道：「聽起來你是說你們只是傀儡。」

  「很形象的說法。」神主倒也不惱，道，「但我們並不這麼看。那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使命，是我們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我知道這也許難以理解。對一般生命來說確實如此，便是在我的神使中也少有人能完全理解但這不重要了。」

  他聽起來更虛弱了。不知是不是錯覺，楚誠感覺自己好像正面對著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我就要死了。」他說。

  楚誠吃了一驚。這的確讓他有些沒想到。他透過屏幕試著仔細打量對方，但哪怕有綠燈俠加的高光濾鏡對方也依然還是黑乎乎一團，隔著畫面什麼都看不清。

  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假話。

  「發生了什麼？」他透過哈爾問道。

  「倒也沒什麼好意外。星界裡新的神出現往往便是在舊神即將消亡之際，也許是巧合，亦也可能是星界自我調節的機理。

  我受到了一些意外的襲擊，遭受了重創。我已經支撐有一陣時日了，但我自己也清楚那只是在苟延殘喘。而當我聽說耶格回歸時，就更加確信了這一點——我的時間已經到了。」

  襲擊？

  楚誠驚訝。星界神主到底多強他也不確定，唯一所能參考的只有耶格。耶格這會剛剛睡醒可能才一兩成的力量已經表現得相當強悍了，而眼前這神主按理說在巔峰期應該比耶格更強出數倍才對。

  就這樣還有人能偷襲他？那又是哪路神仙？

  「這便是我要見你的原因，一個警告。」那神主道，「你應當知道，在這星界裡最嚴重的忌諱，便是名為『科技』的東西。」

  這楚誠確實已經聽說了，只是他迄今一直不知緣由。

  「早些時候，遠在現有物種的歷史記載以前，這曾經並不被禁止。」神主道，「這是智慧生物自然發展的一部分。

  部分星系種族的智慧生物會逐漸衍生開發出這種創造的能力。他們學會自我創造，建立自己對事物和能量認知的方式，獲取自己的進步。」

  「聽起來好像不錯。」哈爾道。

  「是的，當年的神族也曾是這樣認為。所以他們放任了這種現象，任由他們自我發展。」神主道，「但顯然，這決定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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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的星系發展自己的文明，自己的技術體系。直到他們不滿足於利用自己的資源，開始覬覦、掠奪旁人的。

  他們不再用創造來改造自我，而是開始開發破壞和殺傷用的武器。接下來就是戰爭，殺戮和混亂。

  資源被掠奪，文明被毀滅，無數人流離失所。星界被拖入一片戰火。

  直至那時，古老的神族才明白他們所犯下的錯誤。『科技』原本就是禁忌的種子，是一開始就不應當存在、不應被掌握的東西。

  任何種族都好，智慧生物不會滿足於運用它來將未來改造得更好，遲早它們會想到用它來傷害和掠奪。

  有的文明在離開自己母星前就因為自我傷害而覆滅了，而更多則在和外界的戰鬥中消亡。

  從長遠來看，這種東西的存在有弊無利，這是我們做出的最終判斷。所以科技不應當存在，這是星界、整個宇宙最終達成的共識。」

  楚誠：「」

  難怪星界裡對科技發展採取如此嚴格的禁止，感情過去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所以你們滅絕了一切發展出一定科技水平的文明，掐斷了火種？」

  「這曾是先神們以為的，不過現在來看他們顯然錯了。」神主道，「有一些人並未完全被消滅。

  由於我們放任他們發展得太久，他們已經開發出甚至超出我們預期的技術。星際間受到打擊的文明餘下的各種族各星系的一些殘黨，他們聯合了起來，建立起了一個特殊的組織。

  他們共享技術，在星際里聯合躲避神族的耳目，秘密發展並謀劃著名對現有體系的動作。他們自稱為『科技真理』。」

  楚誠心念一動，旋即想到出現在地極星上那來歷不明的天外科技。但他不動聲色，仍聽這神主繼續講述。

  「現在，他們來到的我的星界。我沒有防備，受到了他們某種武器的襲擊，所以就這樣了。」

  神主說到這時語氣仍波瀾不驚，就好像敘述自己的死亡也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但我找到你，需要留下的警告便是當心科技真理教會。因為一旦我倒下，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恐怕便是這個星界新任的神主，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