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煜又問：「這就是真相嗎？神為什麼造出了這些世界，又離開了呢？」

  「我想，神大概是玩膩了，有了新的玩具。他創造世界，創造了人類和妖魔，就是為了玩。」任道遠站起身，望向無法凝結成形的那團紅色血霧，沉聲說道，

  「我們所有人，修真者、普通人、妖魔和無形的能量體，都是神在這顆星球孕育出來的生命，只不過外觀形態不同而已。我們被放置在不同的器皿中培養，就像養蠱一樣，或許一開始很好玩，神在別處觀察著我們，看看哪種世界會持續更久。可是後來，神沒了興趣，轉開了視線。

  極寒之地在四十年前的那場感染之中已經註定會凋零衰敗了，最近幾年暴雪越來越大，原本的海也被冰封的嚴嚴實實，妖魔的族群剩下不到千人，也沒有足夠的魔族代為繁衍後代，註定要覆滅了。

  而地心世界，被利慾薰心的修真者控制，比你以為的黑暗許多。讓那些老不死的活著，還不如養妖怪，再不然就把他們都騙來這裡困住，還地心世界一個清淨。」

  凌煜問：「你既然這樣想，為什麼你自己沒有去做呢？你能輕鬆返回到地心世界對不對？」

  任道遠愣了一下，避開了這個問題。

  不管任道遠是否承認，黎颯也認為他未必能再次回到地心世界。現在他迴避了答案，反而證實了這事有難度，任道遠無法返回，才教唆著凌煜回去？成為英雄也好，或者跑去地心世界大殺四方，只要有熱鬧看，任道遠不嫌事大，不怕曾經的同胞死光。

  還有一處細節，在任道遠的言談中也能體現出來，修真者們一般都說妖魔，妖怪這個詞很少提，而怪這個詞在任道遠的嘴裡有特殊的含義。

  綜合以上種種，黎颯猜測難道任道遠想要徹底清空地表和地心現有的生命，放出他的作品，像當初的神那樣重新創造世界？神離開了，沒有回來的跡象。他要繼續用這些「蠱」，讓自己成為更超脫的「神」，會造玩具，他還打算嘗試造「神」。

  這的確是一種新鮮的玩法，十分有創意。

  凌煜問：「如果我不按照你說的去做呢？」

  「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按我說，無論選哪一種，你都可以享受其中的樂趣。難道你不喜歡被萬眾矚目，看著那些匍匐在你腳下的人用盡一切手段，只為了討好你？還是說你厭惡了勾心鬥角的地心世界，願意重新復興魔族，這也不難。我們可以從崩塌的地心世界遷移過來足夠的人，把他們變成你的子民，甚至改造成你喜歡的樣子。」

  黎颯再無懷疑，任道遠瘋癲了。這人在地心世界是少年英才備受矚目，失蹤這麼久，廣宇高等修真學校的廣場上還留著他的雕像，名氣不衰。名氣帶來榮耀，同樣也帶來了各種煩惱，甚至是嫉妒和背刺。

  他一定知道就算站在了所謂的頂峰，成為修真者的首領或者妖魔的王，也無法避開那些，他自己不想做，卻蠱惑凌煜出風頭，他躲在幕後，反正不是什麼純善的好心。

  凌煜大概也想通了這中彎繞，用極為肯定的語氣回答：「我不願。我只喜歡站在邊上看著，看著那些光亮、美好、溫暖的東西存在，而非親手去毀滅。」

  任道遠和黎颯聽到這句話都有點吃驚。畢竟黎颯是親眼見過凌煜那些痛苦慘狀，受了那麼多委屈和虐待的人，難道不會扭曲水衡，產生仇恨報復的心思，反而如此出淤泥不染，只想旁觀美好？

  「你們好像都不信？」凌煜輕輕嘆息，「我知道說出來你們也不信，那我……也不用你們信……」

  說話間凌煜撲向了任道遠，任道遠沒有料到凌煜突然發難。一直以來他釋放的都是「善意」，就最後這一段沒談攏，可以再談啊。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利益衝突，他以為內心深處，他是把凌煜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寄予「厚望」的。

  凌煜是獨一無二的造物，有著自己的思想意識，能夠長期穩定保持人形，也能夠輕鬆切換為無形能量體。任道遠接下來還想告訴他如何再次切換成人形的方法呢，為什麼他沒有按照設想的那樣產生衝動渴望，沒有燃起仇恨，對其他人展開報復呢？

  黎颯也不明白，但是她稍微退後了一些，看著那兩團能量體糾纏在了一起。這種無形能量體的打鬥更像是兩大塊能量場之間的互相吞噬。

  以前黎颯只能標記他們的腦波能量，現在雖然任道遠的無法標記，但是凌煜的腦波能量等級依然是23。黎颯突然開始懷疑，這個數據只是凌煜的偽裝。他或許已經掌握了偽裝的技巧，在得知她能感知到他時，設計了這個小小的障眼法。

  凌煜與任道遠的能量場顏色不同，大小也不太一樣，甚至是一直變化的。他的是血紅色透著五彩斑斕的黑色，而任道遠是白色，與周遭環境一樣的白色光芒。

  或許，周遭環境也是任道遠能量場的一部分，他們到達的只是任道遠開放的一處私人結界。

  想通了這個，她將精神力匯聚成一條線傳遞給凌煜，提醒他小心。

  這裡並非實體空間，而是任道遠的結界，在別人的幻境中怎麼可能打贏？不如勸凌煜收手，他們好好談談，沒必要打啊。

  凌煜沒有回覆，周圍白色光芒的外側卻泛起了一層紅光。

  黎颯靈光一現，若有所悟，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以凌煜的強悍和知識儲備，他會不會早就發現了任道遠設置的幻境結界，他敢帶著她一起來，敢突然發難，一定是找到了解決方法。他能夠毫不猶豫拒絕任道遠，不按照套路出牌，就是早已經掌控了一切！

  黎颯此時猜測，他們其實早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凌煜製造的幻境。

  這一層幻境就像是外皮，悄無聲息地包裹住任道遠的那一層幻境，像是套娃一樣。凌煜料敵先機，就等著任道遠發難，他再反包圍。

  隨著周遭紅光漸盛，白光逐漸被侵蝕，代表任道遠的那團能量體再次凝聚成人形，他說出了一段咒語，凌煜也從紅色血霧狀態恢復到了人的外表。兩人像是打成平手，或者是達成了某種和解，不再廝殺。

  黎颯這時候才發現，凌煜與任道遠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兩人外表年齡相仿，看著像有血緣的兄弟，實際上很可能是父子。

  任道遠說：「很好，你一早就發現了我把你們拖入了結界，還掌握了結界嵌套吞噬，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看來地心世界中的高人還沒有死絕，滿靈根的你掌握這些也是相當容易的。你知道你為什麼是滿靈根嗎？」

  周六三更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