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維有藍白社，高維也有藍白社。

  有的藍白社在低等文明，有的藍白社在高等文明，如今有社員直接成了至高神。

  藍白社就是這樣，正式成員中大家地位平等，但職位可能天差地別。

  一個在低維地球管低次元的社員，平日裡可能只是個審核別人小說的編輯。閒來無事，直接對隨便一個路人說：「小天，好久不見了，要不要喝一杯？」

  於是那個路人，眼睛一閉一睜，化身為天道，笑道：「好啊，我最近發現隔壁維度有個超有意思的重星文明，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啊，給我開個權限，不然引力都能弄死我。」編輯笑道。

  「沒事，我會讓那裡的引力都注意點。」

  於是編輯社員，和天道社員又拉了幾個文明執政官社員，末日排險者社員，蛤蟆飼養者社員，眾神組社員結伴去散散心。

  喝一杯後，他依舊是普通的編輯，繼續回來審核別人的小說，甄選出特強型低次元做成檔案。

  這種社員，基本全在地球上。

  藍白社早期是有不少凡人的，像這樣的凡人有很多已經變強了，但社裡並不要求所有成員都強的要獨當一面，所以也有社員始終處於普通職位，不想變強的。

  比如歌德，這個在四維沙漠中好運遇到白歌的男人，到現在還是凡人，藍白銀行關閉後，他不再是星艦老司機，主要也就在地球和各國首腦處理一下外交關係，偶爾兜售丹藥什麼的……

  他自己是個凡人，但他曾經的副手已經是銀河法庭裁決官，他有幾十個朋友是五階文明帝國元首，老婆是天神，小舅子是仙帝，妹妹是大奧術師，同事是天道……

  星河龍族還欠他一個人情，因為他曾經利用人脈，讓藍白廚師給龍族加餐。

  他雖然沒什麼本事，連工作都因為幽靈帳戶不再需要用而下崗了，但他一日是藍白社員，就終生是藍白社員。

  哪怕他現在幾乎已經重歸探險家老本行，閒得到處旅遊，這一點也不會變，藍白社又不是養不起。

  今日的諸天任我行，皆來自於當初被困於撒哈拉，於瀕死之際看了白歌一眼。

  這位歐洲人的運氣，已不知該如何說了。

  類似情況將不可避免，畢竟白歌也不打算所有成員都高高在上，層層管理相互庇護就行了，沒必要都成神。

  藍白社又不是黑心公司，現在都制霸泛維度宇宙了，那些沒什麼大想法的社員，養個幾億年的老也不算什麼。

  當初大家都是凡人，現在藍白社大了，也不存在不帶他們。

  「呼，終於走到今天。接下來，讓宇宙年輕到可用能量超過百分之五十，就行了……」

  「一號，你呆在那幹什麼？」

  白歌感慨了一番後，目光無視距離，看到了極遠處發呆的一號。

  他已經是高維世界藍白社唯一的敵人了，這個孤零零的初代升維者，呆若木雞，沒有絲毫動靜。

  此時此刻，他甚至都已經不算是敵人了，升維後的白歌，每時每刻都在刷新能量，豈是一號這個窮鬼可以為敵的？

  藍白社，或者說白歌經常這樣。

  當他的敵人，簡直是個不穩定的『臨時工作』，隨時都可能丟工作，因為一不留神，驀然回首，就不配當敵人了……

  赤帝如今還在趕往太陽系的路上呢。

  一號呆滯了半天，聰明如他，自然是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了。

  他呼喊了那麼久，所謂的那位存在根本沒有理他，之前興起希望，還以為終於等到對方……不過是錯覺。

  不過是……等到了白歌升維。

  全宇宙為之慶賀，一朝天變，高維已是遍地藍白……

  那原本已經枯竭，此刻卻源源不斷冒出能量，躍變出物質。

  比之前還要大百萬倍的陸地很快形成，高維生物曾經根本不可以奢求的美麗風光，堪稱浪費的自然環境，卻跟不要錢一樣締造出來。

  他知道，這些個逆熵體，只要繼續努力下去，終有一天，能把這四百億年來他們用掉的能量又刷新出來。

  想來要不了幾年，高維世界就會像低維世界一樣，變成一片宇宙星海，或者一片在量子海洋中的無垠大陸。

  每一個高維生物，都能從真空中借到許許多多的活躍能量，曾經以往的荒蕪不復存在，如同天堂，神國。

  聽到白歌的聲音，一號從呆滯中恢復。

  四百億年的時光，讓他早已不畏懼死亡，一念之間，就來到了白歌面前。

  「恭喜你升維……」

  「你贏了，你做到了前所未有的壯舉。但你們千萬不要妄圖再追求什麼終極真理了，就這樣吧，到此為止。」

  「現在的一切多美好啊，你為大宇宙帶來的全新的時代，宇宙永遠年輕，你們享有永恆的壽命，取之不竭的能量可以讓你們為所欲為……」

  「或許這就是那位存在的安排，珍惜這一切吧，不要再探索下去了。」

  「不要讓這世界消失……」

  一號此刻，又冷靜如賢者一般，忠告白歌。

  他知道白歌必殺他，且想弄死他易如反掌，可時至如今，他也不奢求什麼生命、太一了。

  一號來的時候，這裡還一片荒蕪，作為第一個來到高維世界的生命，他是真正的先驅者。

  那個時候宇宙的能量還有很多，他也毫不介意地幫助僅僅慢了他一些，尚處於超維者階段的漩渦。

  之後，漩渦又如他一般，幫助了許許多多的超維者升維。

  作為第一個，他根本是在沒有路中，硬生生開闢出了路。在宇宙幾乎就不允許升維的情況下，找出了一條不是路的路，奠定了因果律工業體系。

  他很愛這個世界，逆熵帶來的種種好處，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也為之歡欣。

  雖然，因為某個存在而絕望，變質了理想。

  但並不代表，他就不珍愛白歌升維後所帶來的這一切，只是愛不能阻止夢想而已。

  他阻止白歌，只不過認為，白歌升維他就沒有機會成就太一，連那變質的夢想都達不到了。

  如今既然已經輸了，一號竟也能很坦然地恭喜白歌，他並沒有『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心態』。

  否則，也不會有真理社了。所謂真理社，便是：大家誰成功了，請把答案告訴我。

  「你知道這種忠告，是沒有意義的。」漩渦說道。

  一號也說道：「你也知道，自己的堅持是沒有意義的。」

  說著，衝著白歌道：「你好像還不知道，讓他告訴你吧。」

  緊接著，一號矗立在原地不動了。

  白歌知道，這是任由他處置呢。想了想，白歌塑造了一具人體。

  「以後這就是你的身體了，這些方塊放下。」

  漩渦補充道：「還有原石，那才是製作方塊的東西。」

  對此，一號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興趣，他平靜如賢者，默默進入了人體，用視力、聽力、嗅覺、觸感，體會著正在新興誕生的高維物質世界。

  夢想死掉的人，大抵如是。

  白歌想了想，沒急著殺他，倒是看向漩渦道：「說吧，一直讓你們忌憚的那個存在是什麼？為什麼你覺得收容物與其有關？」

  漩渦說道：「我並沒有見過他，根據一號所說，他在升維後，那人就來找他了。碳基生物，人體，除了相貌不同，和你現在的狀態差不多。」

  「我想，你應該知道碳基生物都是人形的這個奇妙的現象吧？這不是巧合，而是那人希望所有碳基生物都衍化成人形而已。縱然基因天差地別，但五官四肢之類的基本框架不變。」

  白歌愕然，隨即平靜道：「締造這一切的造物主麼……」

  「我不知道……但他可以生滅大宇宙。大宇宙有十個維度，一號問他：繼續升維的方法是什麼？他說沒有升維的方法，一號是個特例，用了那人也沒想到的方法，成為了高維生物。」漩渦說道。

  「什麼？有十個維度？我們現在才……四維。」白歌眉頭一皺。

  漩渦搖頭道：「不不不，現在只有四維，因為一號又問他：其他的維度是什麼樣的？結果那人說：我無法描述，算了，以後只有四維吧。」

  「……」白歌一怔。

  漩渦繼續說道：「至此之後，他從根本上抹掉了其他維度，大宇宙只有四維了。」

  白歌摸了摸耳朵，神情凝重。

  這種改版，他太熟悉了……這不得不讓他回想起曾經想過的一種極為可怕的可能：我在別人的腦洞裡。

  「他一念之間，就抹掉了其他維度是嗎？就是這種偉力，讓一號絕望？」白歌低沉道。

  然而一號在一旁見白歌遲遲不處置他，忍不住說話道：「倒不是一念之間，那是在他與我的閒聊結束後直接離開了，又過了十億年，五維以及更多的維度才突然消失的。」

  「嗯？十億年？」白歌眉頭一挑，腦洞用得著這麼麻煩嗎？改個維度設定還用得著快進個十億年？

  漩渦也說道：「是的，更高的維度消失，是我親眼所見，當時我已經升維了，高維就我和一號兩個人。一號跟我說了那個存在的事，我還不信，因為那個時候我還能感受到五維。」

  「可有一天，我們的五維感突然消失了，我才真正相信了一號所說的話。」

  聽了漩渦的解釋，白歌才知道，原來一號和漩渦在升維後僅僅幾億年，就又成為四維的超維者，能接收到更廣泛的訊息。

  科技是爆發性的，有過一次升維經驗的他們，很快就如同三維超維者能感受到量子海洋一般，感受到五維的存在。

  因此一號才會問那人五維的事，最初一號以為他是五維生物。

  卻沒想到，那人僅僅因為自己不知道怎麼描述更多的維度，仿佛被問住了有點下不來台，就乾脆抹掉了其他維度。

  「你們聊了些什麼？」白歌問道。

  一號沒說話，漩渦道：「因為那人並沒有立刻證實自己抹掉維度的能力，所以一號還很認真地想拉他探索終極真理。結果那人非常誇張地笑了很久，然而拉著一號脫離了大宇宙。」

  「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大宇宙之外，是無。大宇宙包含了一切的『有』。那裡根本就沒有容身之地，根本也不是個地方。一切『有』離開了大宇宙，就會成為『無』。」

  「然而，那人卻硬生生帶著一號脫離宇宙，一拳揮出在『無』中開闢了一片允許存在的區域。可即便如此，因為沒有時空，當時一號的身體直接被湮滅成了數學上的奇點。」

  「隨後那人拔了一根頭髮，飄出去，就直接誕生了一個新的十維宇宙！」

  「儘管一片荒蕪，但那物質總量比之原有的十維宇宙還要多。」

  一號聽了，又忍不住接續道：「進入那個新宇宙後，我的身體又被其重塑了，便是後來我一直用了幾百億年的人形之軀。」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他沖我說：我告訴你，什麼是終極真理。」

  「然後，他一拳揮出，讓那個剛剛誕生的大宇宙所有物質崩潰成真空，隨後又一拳揮出，將整個宇宙擊碎，最終，那最後一拳，將所有的碎片都消弭於無。」

  說到這裡，兩人都沉默了，這種令人窒息的力量，當時幾乎讓一號絕望。

  再結合之後真的從根本上撤銷了其他維度的存在，卻是終於令一號崩潰：縱然成就太一，也不過是被一拳打爆的東西，所謂的科學，追求的升維也可以被直接抹掉。

  「漩渦，你沒有親眼見證那無解的力量，才會如此固執。你無法體會我當時的感受……我問過他到底是誰，是造物主嗎？他說……創造這一切的造物主的確存在，但不是他，不過他打過我們的造物主……之後他就嬉笑地離開了。」一號慘笑道。

  「你明白了嗎？真理……對我而言有意義嗎？」一號看著白歌，希望他能理解這份絕望。

  然而，白歌卻猛地鬆了口氣。

  「呼……還好……」

  一號驚愕，甚至連漩渦也不解道：「還好？」

  白歌重重呼出一口氣道：「說的那麼玄，我還以為是那什麼哦……嚇死我了。竟然還要三拳……還好，還好……」

  漩渦和一號呆滯地看著聽了這番描述，卻反而如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般的白歌。

  完全不能理解白歌這是在慶幸什麼？

  「三拳湮滅大宇宙，竟然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