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徑數十億光年內的所有質能，都開始被白歌返廠給真空。

  歸返的質能越多，要考慮的物理量就越多，每一個粒子攜帶了多少能量，在怎麼運動，這些全部都要考慮。

  當然，光子、電子的位置與動量是不可能同時確定的。

  因為量子的隨機漲落，註定了其位置與動量不可能同時測准。

  這對整個世界而言是鐵則。

  也是這項技術最大的難關，使得三維生物不可能做到。

  但是超維者能接收光泛維度的資訊，即真正完整的軌跡數據，繼而可以知道光子在一普朗克時間尺度上的狀態。

  雖然測不準定理依舊存在，使得哪怕測准了，也無法預測量子的下一步狀態。

  但這項技術不需要知道量子下一步的狀態，通過觀測確定一個當前值就可以了。

  可即便如此，所需要的計算力也是恐怖至極的。

  一般來說，以超維者的可怕思維和技術條件，能在幾百萬光年內真空造物就相當不錯了。

  像灰球更是只能真空化幾個大星雲。

  白歌這種上來就拿整個三維宇宙實踐的，簡直聞所未聞。

  計算力上的限制，對他而言意義不大，唯一限制白歌這項技術威力的，只有接收闊度的問題。

  但這，也已然是完全碾壓超維者範疇。

  「真空衰變……」

  「嘶，不對，這是可控衰變技術。」

  「怎麼這麼大範圍……」

  微波與灰球都能感知單體宇宙，此刻這個年齡僅僅十幾億年的宇宙，所有的物質都剎那蒸發。

  初代恆星，原始黑洞，高能粒子衝擊雲，都被衰變的時空拉成了真空。

  真空衰變若是自然爆發，則衰變的低能級時空以光速擴展，仿佛一杯水破了一個洞，所有比它高能級的時空向其塌陷。

  但現在，白歌是通過逆向覆蓋資訊交換的方式，直接欺詐了宇宙對物質世界下一步狀態的判斷。

  誤導宇宙真空將所有物質轉為更低能級，低到成為虛粒子。

  這是因果律的初級運用。

  白歌將因已經準備好了，引導全宇宙物質世界做出他想要的果。

  至此，整個宇宙變得黑漆漆的，只剩下一丁點光亮，那即是所有文明所在地的微弱天體光源。

  對於其中奇蹟文明而言。

  世界一片漆黑，仿佛來到了創世前的黑暗。

  他們的氣態行星就像是成為了宇宙僅剩之物似得，漆黑的外界，曾經漫天的高能塵埃一點也不剩了。

  整個變故是一剎那出現的。

  意味著連反映著遙遠星空的光，也被瞬間真空化了。

  似乎整個世界僅有他們自己，難以言喻的孤獨和壓抑籠罩了這個種族。

  「群星消失了……」

  「真空……全是真空……」

  當抬起頭仰望不到星空時，當對外界的所有觀測都是空無一物時，那純粹的黑暗，是三維生物無法接受的沉重。

  突然。

  死寂、黑暗、空洞的真空中，猶如沸騰的油鍋，無數量子呈現激發態。

  奇蹟文明的觀測設備及其觀測器官，都猛地接收到龐大的數據。

  「滴滴滴滴……」

  「這是……」

  虛粒子瞬時性地出現了，它從真空中得到能量，立刻變成了光子、電子、質子之類的東西。

  不僅如此，仿佛能量源源不絕似得，其能級越來越高，且數之不盡，一下子遍布真空。

  理論上應該是巧合般的躍遷，同時發生在多個地方，當無數個粒子同時誕生，且仿佛被精心安排一般地出現後。

  一塊看不到盡頭的大地瞬間浮現。

  奇蹟文明的母星，一顆巨大的氣態行星，就這麼直接挺立在大地上。

  且被驟然出現的重力，直接壓成了擁擠的輕元素海，附著成大地上淺淺地一層膜。

  奇蹟一族也驚恐地哀嚎著，趴在地上，勉強不死。

  這塊大陸的重力，堪比大質量恆星，得虧他們的身體能適應極端環境，換成別的種族早就被撕碎了。

  「誒，我只是想製造幾個岩石行星，怎麼直接出現個大陸？」白歌錯愕地看著幅員幾億公里的浮空陸地。

  不僅是眼前有個大陸，包括整個宇宙，都飄滿了這種超級大陸。

  星空中，可以看到陸地們長長的輪廓和包括它們，呈現橢圓球狀的氣態泡膜。

  一時間，全宇宙的天體都是天圓地方。

  「模型沒錯，但我們的技術還不成熟，無法讓量子完全遵照我們的意願躍遷。量子的動量和位置，可能性太多了，只給它留一扇門，說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卻是難道極點。」鈴鐺道。

  白歌點點頭道：「我同時要求的太多，一口氣將整個三維宇宙重新改頭換面，只要有兆億分之一的量子沒有按照我的意願躍遷，那最終的結果將謬之千里。」

  他雖然計算力絕頂，闊度也夠，但這項技術本身，就允許了誤差。

  小範圍的改變，誤差是可接受的，大不了再微調。

  但這一口氣真空造物整個宇宙，誤差就一下子大到驚人了。

  量子的下一秒狀態是不確定的，現有的科學觀中，依舊不可能用任何模型去精確推演出未來。

  白歌能引導出某個結果，但宇宙永遠有著不確定因素。

  「重來吧！」

  剎那間，物質世界再次蒸發，一切又都消失了。

  奇蹟一族的母星也沒了，他們呆滯地看著黑暗虛空，此刻已經意識到白歌在做什麼。

  「他在重練宇宙……」

  「唰！」

  黑暗並沒有持續多久。

  群星瞬間浮現。

  無比密集的星空猛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恆星、行星，密密麻麻，擁擠在視野中，仿佛將全世界都點亮了。

  星空是白色的……偶爾有幾個角度，呈現深藍，或暗紅色。

  緊接著，本來就亮到極點的星空，再次綻放出更強烈的光線，有許多的恆星爆發了。

  雖然看不見，但他們的器官能夠檢測到，有至少數十萬顆恆星在近距離爆炸了。

  強烈的伽馬射線暴與高能粒子衝擊著他們的身體，眼看著就要被湮滅時，一切再一次消失。

  「這一回我要的天體雖然有了，但卻擁擠到了直徑兩億光年的狹小區域。很多甚至直接疊加、碰撞到一起。」白歌嘆道。

  這麼點大的尺度，一般是一個超星系團，但現在卻擁擠了全宇宙的星系。

  其他地方依舊黑暗空寂，唯獨這裡群星彼此擠壓，激烈碰撞。

  白歌無奈，只得再次真空化，且意識到量子的頑皮程度超乎他的預估。

  「分批次改造吧，看看對我來說容錯率最低的尺度是多大。」白歌說著，開始了不斷地重練宇宙。

  對於被他特意留下來的文明來說，一場全宇宙的閃爍換裝開始了。

  每一次黑暗，都像是在新宇宙揭幕前的黑布。

  當它被驟然揭開時，陌生的世界就突然冒了出來。

  「啊！」奇蹟一族捂著眼睛。

  他們看到純綠色的星空背景，群星仿佛是在一片綠色海洋中點綴的白花……

  白歌搖搖頭，那是可見光出現了誤差所致。

  「再來！」

  黑幕降臨，物質世界仿佛所有粒子都是臨時出現似得，不過幾秒鐘就瞬間歸於虛無。

  待其再次揭開黑幕。

  「登登登……」奇蹟一族猛然飄在氣態海洋中，能聽到劇烈響動的聲波。

  那是遠處某個大質量物體，運動時抵擋大氣發出的聲音。

  近似白歌母宇宙的星海出現了，星際間距也符合心意，但天體少了近乎一半！

  取而代之，多出來的是充斥在星際地帶的氣體元素，它們近乎均勻分布，遍布每一寸空間。

  仿佛是宇宙星海的大氣層，所有星系都在這些氣體中劇烈摩擦著，拉拽著周圍的氣體補充自己。

  「再來……」

  白歌一次次地切換宇宙的狀態，其中的生靈，就一次次地看著、體驗著這般開天闢地之舉。

  短短几分鐘，他們經歷了十幾種光怪陸離的物質世界。

  而白歌也不斷縮小自己的重塑範圍，試探效果比較穩定的尺度。

  最終，一個以曾經主宇宙為原型的物質世界，近乎相同地誕生了。

  奇蹟一族的位置，恰好相當於銀河系的人馬臂。

  他們眼中，感覺一個夢幻般的，仿佛只應該存在於科幻作品中的宇宙誕生了。

  各種各樣的行星，環繞著一顆不大的矮恆星運轉，看樣子，這似乎是氣態行星質量過大而形成的恆星。

  和奇蹟文明曾經所觀測到的初代恆星、二代恆星皆有不同，更像個小不點。

  岩石行星、凍土行星、熔岩行星、沙漠行星……

  以及像他們母星一樣的氣態行星，一下子冒了出來，完全沒有形成的過程，仿佛所有的粒子都出現在了『正確』的位置，得到了『恰當』的能量，做出了『相應』的運動，恰好形成這麼些個行星一般。

  理論上，這種行星的形成，起碼得由初代恆星噴發的高能物質衝擊雲聚合起來，然後形成新的恆星，再爆發，製造出更多的，更豐富的元素後，才有可能緩慢形成。

  然而，這冷不丁的，它們就冒出來了，直接形成了仿佛演變了很久的狀態。

  太空是『冷卻』的狀態，星體是穩定的狀態，星際間距更是極為遙遠。

  最近的另一個恆星系，似乎有好幾光年，但偏偏他們瞬間就看到了那個星系，仿佛光已經傳播了幾年。

  但他們很清楚，別說幾年前，就算是幾秒鐘前，宇宙還是另一番模樣呢。

  「光在欺騙我們，它只是剛好形成了攜帶訊息傳播了幾年的狀態。」

  「竟然有這麼多穩定的行星，這也太穩定了！」

  「這么小的恆星，它的壽命是極長的，再加上星際間距很大，這樣的恆星起碼可以穩定存在幾十億年。」

  「有規律的運行軌道，以及持續輸出的熱能……」

  「天堂！這是天堂！資源怎麼可能這麼豐富……」

  「這是有機碳？只有在苛刻的實驗環境下才能製作出來的，穩定的有機碳？」

  「還有重元素……竟然到處都是！」

  「不可思議，所有的星球都是寶藏！」

  奇蹟一族痴迷地看著這陌生的世界，這樣的世界是如此可愛，乃是連做夢都不會去夢到的樣子。

  他們知道這麼一個宇宙意味著什麼。

  豐富的資源，穩定的結構，有規律的運動。這對一個文明而言，尤其是奇蹟一族這樣活在地獄中的文明而言，是天堂。

  然而白歌卻不甚滿意，因為他發現，容錯率達到可控階段，則只能一次性『勒令』相當於三維宇宙百分之二十五的總質能。

  不到三分之一。

  為此，白歌分了四次，才將整個宇宙變成了主宇宙的模樣。

  相比起來，在藍白宇宙他可以隨意掌控。

  不過，這項技術的好處不在於掌控，而在於利用因果律，讓宇宙自己為他打工。

  也就是幾乎沒成本，成本只在於對腦力、或者說計算力的能耗。

  在藍白宇宙做同樣的事，他是需要花極多能量的。

  而這真空造物，物質是宇宙自己的，加工也是宇宙自己，他所做的，不過是欺騙所有量子。

  也因為這算是宇宙自己創造物質，所以第一次，白歌創造出了有靈魂的生物。

  他將之前給宇宙真空的物質，其中百分之二十五，拿來塑造了一批『先天生靈』。

  一共五個，每一個都占據了宇宙百分之五的質能。

  不要小瞧這個比例，絕大多數物理飛升者，在能超維時，也只是統一融合了所在宇宙不到千分之一的質能。

  超維後幾百萬年下來，灰球也才有百分之一，微波厲害點，也才百分之四。

  也就是說，白歌一下子，造了五個，蘊含萬億星團能量的生命體。

  比微波的身體還要強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