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囂張的黑衣人被干翻，圍觀人群一片叫好。

  那兩人知道犯了眾怒，顫巍巍爬起來，落荒而去。

  管文標和王貴趕到樓下，段平常早已不見蹤影。

  大街只有兩個方向，管文標判斷段平常肯定不會走得太遠。

  管文標對王貴說道：「我們分頭去找。」

  兩人隨即分道尋找，眼光盯住熙熙攘攘的人流，四下尋覓。

  管文標往前走了十幾步，終於看見那個手搖摺扇人的身影，那人身邊走著的，正是剛才出拳打翻黑衣人的漢子。

  管文標搶前幾步，來到手搖摺扇人身前，問道：「段先生近來可好？」

  段平常臉龐清秀俊朗，一雙劍眉讓他冷峻的容貌下，隱含著一股肅殺之氣。

  他冷眼瞅著管文標，說道：「你認錯人了。」

  說著話，腳步非但不停，反而更加快捷，一臉冷漠。

  管文標也不停步，緊緊跟上兩步，與那人並排行進，說道：「段先生請不要誤會，我是你獄友管孝儉的兒子。」

  段平常一愣，扭頭看著管文標，眼神充滿戒備，說道：「你說得那個人，我不認識。你真是認錯人了。」

  「段先生，我很想知道父親的真實死因，請您能幫幫忙。」

  眼前這個只有十九歲的男子，有一種超乎年齡的滄桑感；而他身邊那個三十來歲的勁裝漢子，反而顯得有些稚氣未脫。

  段平常臉色一沉，斷然說道：「再說一遍，你認錯人了。」

  管文標拱拱手，說道：「哦，對不起，可能是我認錯人了，多有打擾。」

  段平常的顧慮可以理解，偶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段平常肯定不會輕易與之交流。

  福安茶坊的八大喇叭曾經聲稱，段平常乃是蘇州地面上的江洋大盜，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隨便承認自己的身份？

  再說了，父親管孝儉的案子明顯就是冤案，作為證人的段平常，很清楚揭露真相會帶來什麼麻煩。

  一輛人力車來到身旁，段平常和他的隨從上了車，兩人揚長而去。

  管文標趕緊攔住一輛計程車，對司機說：「跟在前面那輛人力車後面，一直跟著。」

  計程車司機一定是偵探小說看多了，聽說要玩跟蹤，一下精神煥發，立馬發動了汽車，興致勃勃問道：「你是警探吧？前面那兩個人是什麼東西？我猜可能是日本間諜，對不對？」

  管文標有些驚訝，問道：「你怎麼會想到是日本間諜呢？」

  「嗯，這個判斷來自我嚴謹縝密的推理。我叫錢多來，我的特長是邏輯推理。」出租司機儼然一副大偵探的派頭，說道：「現在蘇州有不少日本間諜活動，這些狗東西見義忘利，把咱們中國的情報賣給日本人賺錢，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手在民間啊，誰能看出一個出租司機的特長是邏輯推理？

  管文標有些意外，扭頭看著身旁駕駛座上，這位面相白淨，文質彬彬的小子，怎麼看也不像個計程車司機，倒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

  管文標饒有興趣問道：「蘇州是國軍控制區，哪來的日本間諜？」

  錢多來說道：「嗨，你還不知道吧，現在國軍內部都有日本間諜了。聽說前天剛抓了三個軍官，一個還是中校。」

  管文標馬上想起顧沛，對出租司機的話也就信了幾分。

  「長官，前面那輛人力車停下來了，他們好像要下車。」錢多來慢慢剎住車，遠遠望著停下來的人力車，「我們不能跟得太近，否則容易被他們察覺。」

  管文標會心一笑，錢多來天生是個跟蹤好手，也是個得力的好幫手。

  管文標看著段平常下車，往巷口走去，趕忙遞給錢多來一張鈔票，「謝謝你配合，我要去看個究竟。」

  出租司機並不去接鈔票，眼睛緊盯著前面下車的段平常，笑道：「別跟了，你搞錯了。」

  管文標大惑不解：「搞錯什麼了？」

  「前面那個人不是日本間諜，他是當鋪的李掌柜。」

  「李掌柜？你認識他？」

  看來段平常隱姓埋名住在這裡。

  「當然認識了，我住這條青衣巷，他也住這裡，經常坐我的車。」

  「知道他住幾號嗎？」

  「李掌柜真的是日本間諜？」

  管文標遲疑一下，說道：「呃，不是的。我們正在進行跟蹤反跟蹤演習，他是我們自己人。」

  日本間諜這樣的帽子，可不能隨便給人戴，稍有不慎，就會遭人唾棄，給人家惹來麻煩。

  錢多來說道：「李掌柜是你們的人了？你們是哪部分的？」

  管文標只好點點頭：「這是軍事機密，不能亂說。李掌柜住青衣巷幾號？」

  錢多來狡黠笑道：「這我不能告訴你。既然你們是跟蹤反跟蹤演習，你就只能憑自己本事搞定了。」

  「老錢，我只負責跟蹤到巷口，如果李掌柜沒有發現我跟蹤，我已經贏了。」管文標幾欲抓狂，卻只能按捺住內心焦躁，耐心說道：「其實這也說明你很有特工天分，因為整個跟蹤，你也參與了，並且配合的非常好。現在我要下車，去青衣巷找李掌柜喝酒了，誰輸誰請客，我第一次來李掌柜家，所以麻煩你告訴我門牌號。」

  錢多來滿臉興奮，說道：「我真得有特工天分？謝謝您的肯定，我也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干特工的料。不過，我還是不能告訴你李掌柜的門牌號。」

  管文標無奈一笑，付了車錢，看來只好自己去青衣巷打聽段平常的住處了。

  錢多來哈哈大笑，對管文標說道：「長官別生氣，我是跟你開玩笑呢。李掌柜住在青衣巷31號。」

  管文標微笑和錢多來揮手致意，快步走進巷口，看著牆上斑駁的門牌，往小巷深處走去。

  走到一個拐角處，看見了27號門牌，管文標知道就快要到段平常的31號住處了，心中思考著如何與段平常交談，儘量化解段平常的戒心。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窸窣的響動，管文標渾身一凜，預感身後有危險襲來，他一個急轉身，看見一個人影已經撲到眼前，黑色的布袋忽地套在他頭上，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管文標來不及掙扎，一隻強有力的胳膊緊緊鎖住他的喉嚨。

  這種背後單臂鎖喉的動作，是徒手擒拿里非常實用的招式，一旦被對方控制，只要一使勁加力，就是致命一招。

  有人在管文標耳邊說道：「別動，跟我走！」

  管文標學過擒拿格鬥，自然知道解開單臂鎖喉的招式，但他並沒馬上做出反擒拿的動作。

  對方並沒有在他脖頸上加力，也就是說，對方只是要劫持他，並沒有幹掉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