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昨晚不能算喝斷片，睡著之前不但取消了手機的指紋識別，還囑咐我提醒所有人別鬼混，最近在掃黃打非。」

  再次見到寧淞時，他如此描述當晚最後的狀況。

  楊樹記得昨晚交待了許多事，他是這夥人的頭，怎麼能稀里煳塗斷片。

  臨倒下前取消手機指紋識別有點神經, 但自己幹了什麼應該清楚，手機里都是秘密，沒這點安全意識早歇菜了。

  楊樹一覺醒來已經快十點，躺著五星級酒店套房的兩米大床上，溫暖而舒適。

  劉漫和江詩語坐在客廳沙發里聊天，等他醒來就像等一壺水燒開。

  朋友圈裡已經有不少業內朋友留言祝賀首播大吉，幾十條信息大部分是套話，看著有點像拜年，連遠在倫敦的濤姐都祝賀了。

  楊樹特地看了一圈, 沒有傅總的，按規矩他得找個時間報喜，才能得到祝福。

  「最新的數據多少了？」

  他直接喊了一嗓子。

  「醒了？截止九點半已經三百八十萬，你趕緊起來洗一下，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

  上午增長比較慢，按這個速度午後不久就能破五百萬，達到第一季的成績。

  楊樹躺在床上接著喊：「漫漫，咱們打賭吧？」

  劉漫漫不經心問：「賭什麼？」

  「賭今天能不能超千萬，我賭能超，我輸了任你處置，你輸了任我處置。」

  「為什麼和我賭？」

  「因為詩詩昨晚已經賭輸了, 我想把你們一起處置了。」

  「一邊去。」

  楊樹心情很好, 一點也沒有宿醉的萎靡，精神抖擻起來洗漱，開始了有意義的一天。

  經歷過《拼桌戀人》和《世界奇妙事件》第一季兩次盯數據後, 大家心態明顯輕鬆了許多，何況凌晨時熱情已經充分釋放，現在就顯得更加澹然。

  第一季播出後的這個時候, 江詩語和劉漫緊張地關注各平台上的觀眾反饋，統計出好評占多少，並把一些有代表性的評價摘出來提供給楊樹，作為自我改善的動力。

  現在顯然也沒人做這事了，兩人在閒聊挺高興，楊樹連播放頁面都沒再打開過。

  他更相信大數據，相信絕大多數人的評價匯總，過於關注部分觀眾甚至個體的好惡，有可能帶偏自己，畢竟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

  包括豆掰醬在內的許多網站都有評價系統，如果自己沒刷也沒有競爭者惡意水軍刷低分的話，分值更有代表性，看這個也更全面。

  《拼桌戀人》豆瓣評分始終在0左右，《世界奇妙事件》第一季也達到了8，都是高分。

  張謀子導演說他很少看報紙很少上網，凱哥說電影是他的個人表達，別人是否喜歡無所謂，馮曉剛說他從不看影評。

  以前楊樹覺得這些人真狂，傳統美德一點也沒繼承。

  現在他明白什麼階段做什麼事說什麼話, 這無可厚非, 很難想像張導這樣的人還會半夜盯著網友的留言，就想看看大家怎麼評價他的新作。

  在成功的道路上讚美的聲音遠高於批評，作為作品廣告宣傳的一部分，《世界奇妙事件》開播一小時破百萬，當天有可能破千萬的新聞紛紛從各平台流出來，很快蔓延到全網。

  這是基於事實的強力廣告，下午三點後點擊增速加快，到晚上十點半左右，第二季點擊已經到九百萬，破千萬已經沒有懸念。

  另外工作室也投入了更大量的廣告費用，預算達到了五百萬，遠高於上一季。

  劉漫和江詩語在五集中，都各出演了三集，宣傳廣告中都特別突出了她們與其他明星的對手戲，將個人宣傳效應也最大化，投資她們才是工作室的長期戰略。

  陳靜雲幫忙看了後台數據，老觀眾占了相當比例，按照目前的數據模型，第二季最終有效數據能破兩億三千萬左右，換算下來比第一季提高了百分之二十。

  這當然是估算，可能受各種外部因素影響上下浮動。

  五集能達到兩億三千萬，那麼每集都有四千五百萬左右，單獨放在網絡電影裡比較，成績也能進入前五名。

  中午秦海露打來電話，廠家和廣告商反應敏捷，劉漫和江詩語都有新的代言業務在談，兩人過去配合工作，然後還要跑現代家裝修現場，有些安裝已經開始。

  於是首播之日楊樹反而從酒店回到紫草塢後，一下午都是一個人度過。

  這種感覺很奇怪，原本似乎應該有親朋好友們左右簇擁一共分享成功的快樂，結果他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刷手機，似乎人生際遇並沒有根本性改觀。

  這算是低調的榮耀嗎？

  世上恐怕不存在低調的榮耀，這僅僅是個人的感受。

  楊樹倒也挺享受，就像許多藝術家談起自己接到獲獎或者作品大賣一類的通知時，總愛說：我當時一個人在鄉下散步、我當時在上廁所，顯得不經意無所謂。

  祝賀的信息倒是不斷，也接了幾個電話，有道賀的也有尋求合作的，有兩個打來電話的，是拐來拐去經朋友介紹的，說話口音很重，楊樹一時分辨不出是哪地方的，但都口氣很大，聲稱願意投資他的下一部作品。

  投資下一部作品？

  這些人也有意思，知道下一部作品是什麼嗎就以為一定會賺錢？

  楊樹謝謝他們的信任，全都拒絕了。

  他以前不止一次在訪談里聽著名導演說過，有些人見面第一次，連項目都不問就要打錢投資，好像錢多得沒地方去，令人煩不勝煩。

  第二季的成功充分證明了他的實力，這種事終於也輪到他了。

  比較意外的是接到了駱雪的電話，但與《世界奇妙事件》第二季首播沒關係，雖然那天家宴提起過，但她顯然沒關注。

  「這幾天我比較忙，沒時間和你聯絡，我一個朋友被抓了，一直在想辦法撈人。」

  這個更令楊樹好奇：「你們不是抓人的嗎，怎麼還撈人？」

  「我一個朋友在雄縣那邊買了一塊地，對方土地資質造假，實際上是農業用地，結果被抓了。」

  楊樹不想和她繼續聊新區的事，一點也沒掩飾幸災樂禍：「這還撈什麼，罪大惡極就地槍決不就完了。」

  「沒辦法，真是我親戚，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出來聊聊？」

  楊樹不想和她聊這些，乾脆推心置腹說心裡話：「嫂子，這種事很複雜，我真不太懂，再說你是公務人員，按規定也不能參與這種事吧？」

  駱雪恐怕強勢慣了：「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難道嫂子請你吃飯也不領情？」

  「嫂子，改天行嗎，今天是我們《世界奇妙事件》第二季首播……」

  「對，我想起來了，今天是你作品首播，那更好了，就當我為你慶祝吧。」

  成績都不問就慶祝，慶祝個屁啊。

  駱雪直接說了個地址：「咱們六點半在那碰頭吧，到了就說駱小姐訂的包間。」

  末了她還加了一句威逼利誘的話：「你還有部電影要發行是吧，或許嫂子也能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