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姝沒有理會,只是手心的血鮫神珠確實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它像是活物一般,不停的轉動,溫度驟然升高到有點發燙。
「主人,它在吸食你的靈氣,你快扔掉!」靈石一面說著,一面飛快吸收海水中的靈氣,以便補給宴姝。
聞言,宴姝眉頭緊鎖,她皺著眉看手心那被黑色氣息籠罩,卻又從中發著紅光的鮫珠,「我扔不掉。」
這東西像是長在她手上一般,莫說扔掉,她甚至沒辦法伸直手指。
「害怕嗎?哈哈哈哈!」蕙顏見她如此,面上再度得意起來,她從地上站起身來。
她面色愈發蒼白,低頭瞟一眼自己止不住血的傷口後,她詭笑著仰起頭來,「不願意做我的養分?沒關係,不同意也沒事,你只有這個結局!」
蕙顏說著猛地抓過來,手上的黑色霧氣就要纏上宴姝。
後者心計頓起。
這血鮫神珠看起來無非就是吸食活物,吸食她和吸食蕙顏應該是沒有區別的。
如今的蕙顏看上似乎確實沒了最後那一縷清醒,這樣的蕙顏,她沒有理由狠不下心!
宴姝暗數著數,等蕙顏靠近,主動伸出手去與她相扣,與此同時,宴姝小手指伸出尖銳指甲,將蕙顏皮膚劃開。
血肉的氣息瞬間勾引了血鮫神珠,它開始轉移注意力,又像黏上宴姝一般,依附上蕙顏。
後者神色驟然一變。
蕙顏沒有靈石,吸食的靈氣沒有人能為她補上,她想要將鮫珠甩下去,卻沒有用處。
「宴姝!你好狠的心,我將你養大,你就是這樣匯報我的嗎?」蕙顏試圖打感情牌。
只是這招對於宴姝而言沒有什麼用。
她所敬所愛的,永遠都是一心為了族人的那個人魚族長蕙顏。
而眼前這個瘋魔一般的女人,只不過是頂了蕙顏的模樣,只不過是繼承了蕙顏的記憶,可實際上,只不過是瘋魔!
她視線無意落到黃銅鼎爐之上。
「主人,你是想?」靈石打了個寒顫,只覺得主人的想法實在是瘋狂。
她下定決心,目光更加堅毅,「這血鮫神珠不能留下來,而且蕙顏已經徹底沒了理智,她必須死!」
「而且,秦謨慎還在等我,蕙顏若不死,我又怎麼敢……」
「真的不再想想辦法?說不定不需要你用詛咒呢?」靈石很是急切,詛咒是人魚與生俱來的天賦,每尾人魚都會,只是代價巨大,需要魂飛魄散來換。
之前它能幫助主人奪舍,前提是主人魂魄完好,僅僅只是身死。
可是魂飛魄散,無論是誰也沒辦法救主人了。
為什麼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呢?
可眼下好像又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秦謨慎一個凡人之軀,究竟為什麼會觸怒海神召來反噬?
「你我心知肚明這是唯一的辦法。」
宴姝苦笑一聲,只是好一點的情況是,如今蕙顏學習的這個禁術讓她叛離了海神。
沒有海神庇佑,她殺了蕙顏也不會有任何副作用,也就是說,她可以回宮,可以再見秦謨慎最後一面。
「慧姨,下輩子,別再這樣了。」她清聲嘆道,隨即調用術法,將蕙顏托舉起來,移向黃銅鼎爐之上。
這鼎爐是蕙顏特意為了修煉禁術打造,這麼久以來煉化了無數人類骨血,早已經邪性異常。
如今一察覺到新鮮血肉的氣息,加上血鮫神珠也在,它瞬間光芒大盛。
「還記得我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那個術法嗎?借用海神之力,摧毀至邪至惡。」宴姝說著,將牢籠打開,放出其中的人類,讓他們跑到藏書閣門口之後,她才接著說道,「幫我。」
這法術消耗太大,哪怕在海中,她也沒辦法一個人完成。
「可是這有代價!」靈石先是下意識說完,隨後又想到宴姝接下來要做的事,又沉默了下去。
一個連命都不要了的人,怎麼能指望她看重未來十年不能用術法這樣的代價。
「放我出來,宴姝,姝姝,別這樣,求你了,別這樣,救救我!」蕙顏畢竟血脈強大,換作旁人,此刻只怕已經被吸食完了,而她不過只是瘦了一圈。
但這瘦只是面上看起來罷了,實際上,她的血肉已經被吸食大半。
等不得了,若是蕙顏死了,這血鮫神珠又要找下一個宿主了!
宴姝翻腕,將術法凝結起來,呵一口氣,狠狠打出。
黃銅鼎爐猛地搖晃起來,發出悲鳴一般的刺耳響聲,隨後便如同被炙烤一般,直接融化。
那化的液體還沒來得及蔓延到宴姝腳邊,便又像蒸發一般徹底消失不見。
蕙顏,黃銅鼎爐,血鮫神珠,就在這麼一瞬間,徹底消融,永不存於世間。
宴姝緩了口氣,還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她的經脈便會被禁錮,十年之內無法調用術法。
她正準備歇一口氣便出去利用最後一個時辰,將那些人類送走,誰知還沒來得及動身,便見面前冉冉升起一道煙霧。
「姝姝。」她溫婉笑著,眉眼間是藏不住的疲憊,還有更多的欣慰,「你長大了,你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慧姨?」
宴姝眼眶瞬間紅起來。
面前這個才是她熟悉的那個慧姨。
可是剛才,她分明已經親手扼殺了蕙顏啊!
「我修習了那禁術,心底的貪婪一旦開了門,便是控制不住的洪水猛獸,我變得不像我,像是有另一個人住在我身體之中,她是我,卻也不是我,好在,我養了個好孩子。」
蕙顏感慨萬分,眼神滿是包容嘉獎,她伸手出來,撫上宴姝頭頂,「你救了我,我終於得以解脫。」
「從今往後,你便是……」
「我做不了這個族長。」她料到蕙顏要說什麼,先一步出口打斷,「我不讓你殺他們,是因為我最後還是心軟了,但我沒有原諒!」
「你決定用我做餌的時候,連沈綰那種角色都知道,我不信族中之人都耳目閉塞,他們知道,卻不肯伸手,只是看著我赴一個必死的局!」
「我怨!我為了族人上岸,他們卻不肯對我多一分憐憫,如今要我做這個族長,我只怕有朝一日會和你一般。」
她說完挪開視線。
蕙顏的身子漸漸變淡,她依舊笑著,笑容清雅好看,「你會明白的,也會理解的,錯都是我一人的錯,我不逼你。」
「姝姝,我這一輩子沒有孩子,我是真的……」
「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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