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魚一族歷來便是……」
宋虞說著,也忽然緘默。
是了,人魚一族壽命悠長,為了更好的延續種族,一直都有一個關於族長之位的規定。
首先是限制族長人選,未來族長必是血脈精純者,這樣才能修行術法,擁有庇佑一族的能力。
其次,人魚一族換任不像人族會等上一任掌權者逝世,只要少族長真正成長起來,擁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和足夠的治理頭腦,便應該籌劃著名讓位了。
蕙顏這輩子並無所出,她為了人魚一族長年累月使用術法,恢復跟不上付出,以至於傷了身子,沒有生育能力。
而宴姝母親又喜歡上了一個人類……
她的親姊妹死了,又沒有親生子女,哪怕宴姝身上走著跟她相同的一部分血脈。
可是對於蕙顏來說,估計還是介意宴姝的父親直接間接地害死了她的親姊妹。
對她而言,或許能夠真正掌握在手中,讓她感到欣慰安全的,只有這人魚族長的位置了。
所以眼看著宴姝成長起來,就快到了權利更迭的時候,她開始坐不住了。
「主人,我們先回去看看蕙顏究竟在做什麼吧,若是可能,我們勸她重返正道也不遲,只是……」靈石有些猶豫,它心裡有個很壞的猜測,不忍心告訴宋虞。
後者嘲諷般一笑,眼中帶了些傷意,「那鼎爐,裡面全是人類的骨頭,那麼大一個鼎爐居然已經裝滿了,這樣滔天的罪孽,如何勸得。」
「我恨人類的貪得無厭,恨他們麻木不仁,可是那樣的虐殺,哪怕是我亦不願意看到,她可以殺了他們,我別無二話,可若是存了心思利用人命達成目的,那又和人類何異?」
「慧姨,真的不是慧姨了。」
或者,是她從未了解過真正的慧姨。
無論是什麼,她都覺得心上極其痛苦。
她藏在角落,透過屏障,抬眼望向頭頂墨色一般沉重的海水。
天色太晚,微弱的月光已經透不過海層來了,可海底卻並不死寂,不時還會有小魚游過。
她睜著眼,一動不動地看著,直到日光再度穿過海水,灑進這裡。
她稍微起身活動了一下,等身子不僵了,蕙顏也正好到達。
宋虞神色微變,飛快隱匿氣息,躲在一邊的拐角。
等蕙顏走進深處,她這才找機會往外去。
單腳剛跨出藏書閣,裡頭便傳來一聲悽厲慘叫。
只是那聲音沒有持續太久,只是極短促地響了一下,隨後便再無動響。
宋虞捏緊身側雙拳,深深呼了一口氣,快速離開。
就在她即將游離之時,身後忽然傳來兩道壓低了的聲音。
「族長又去藏書閣了?」
「是啊,我看到了,也不知道族長究竟想做什麼,那麼多兄弟都……」
「噓,別說了,要是被族長聽到……你沒忘吧,之前那幾條僥倖逃回來的人魚,被抽了記憶,有幾條挺不過去的,當場就死了,只有一條活下來,卻又傻了,然後又被抓到岸上去了。」
……
宋虞回到攝政王府時,神情還有些怔忪,顯然對於剛才的所見所聞無法接受。
「阿虞!」秦謨慎遠遠看見她,瞬間驚呼出聲,隨後大步跨過來,「阿虞,你去哪了?我好擔心你!」
她神情恍惚,反映了兩秒,這才回話,「啊?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沒事,先回府吧。」秦謨慎見到她沒什麼外傷,這才放心些許。
她身上有一股海鹽的味道,估計是悄悄下海去了。
這麼說來,那些事她很快就會發現了。
「阿虞,你先去睡一覺,眼底都青了。」秦謨慎有些心疼。
他說完,宋虞並沒有任何異議。
她也想好好睡一覺,聽人類所說,睡一覺很多事情都會好很多。
但願如此。
她沐浴後便直接上床躺著。
只是一閉上眼,眼前便是那個黃銅鼎爐里,那一根根森森白骨。
隨後便見慧姨冷漠地看著她,伸手將她推進那鼎爐。
宋虞幾乎是瞬間睜開眼,方才沐浴過,此刻卻感覺身上再度濡濕。
後背幾乎滲出一層冷汗,黏著裡衣,極為不適。
她正準備再沖洗一下,房門卻被叩響。
「阿虞,我給你端了點吃食,可以進來嗎?」秦謨慎柔聲問道。
她起身,拿過外衣裹上,上前開門。
「我沒什麼胃口,你把這個……」
宋虞話沒說完,秦謨慎直接將那東西往她嘴裡一塞,「我親手學著做的板栗糕,說什麼你也得嘗嘗。」
「你……」她將板栗糕捏住,剛想說什麼,卻見秦謨慎面有期待。
她到底捨不得見他失望,便把餘下未說的話悉數咽下,又咬下一口板栗糕,隨後扯出一抹笑意道,「好吃,我很喜歡。」
「阿虞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秦謨慎擔心問道,他其實心裡清楚她的事,但是他不能主動說。
他要宋虞開口。
他們二人需要一個契機來挑明所有事情,而這個契機,只能由宋虞來給。
聞言,她先是一愣,隨後還是緩緩搖頭。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進去了。」
她需要時間,必須儘快查出蕙顏究竟在做什麼才行。
只是她還沒查出這邊的真相,暗衛便傳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沈綰死了。
她的詛咒應驗了。
秦簡和他剛迎娶的三皇子妃林妙,二人雙雙身染惡疾,皮膚各處瘙癢至極,撓癢間,幾乎是連皮帶肉將皮膚撕扯開,如今幾位御醫正在問診。
連那位移居別院,修煉長生丹藥的皇帝也被驚動。
……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秦簡震怒,等太醫一走,便立即伸手掐住林妙脖子,「是不是你出去亂來染了病?你知不知道本皇子是什麼身份!連累我生這種病,萬一影響我他日登上大寶怎麼辦?你!你林家!你們擔待得起嗎?」
林妙亦是委屈不已,她渾身癢得幾乎無法思考,紅著眼反駁,「妾身一個清白女子,能有什麼病?殿下倒不如去問問你那胡氏!她從煙花之地出來,說不定殿下是一早就生了病,眼下妾身也染了這不知名的病症,依妾身看來,是誰的問題還未可知!」
「你是懷疑本殿下有病?!」秦簡氣得面色通紅,忍不住手上用力,眼見林妙面色越發漲紅,他居然感到一些莫名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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