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薛剛就把這好消息告訴寡婦。
可沒曾想,對方拒絕了他的邀請。
「剛子,我還是喜歡教書,留在這挺好的。」
寡婦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成為誰的附庸,更不用每天圍著男人轉。
她有自己的工作,生活……
跟薛剛,大概算是各取所需吧!
生活上有些難處,心裡和身邊也需要個男人。
而他正好,踏實、可靠,能在生活和經濟上幫到自己。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你真不考慮,過來也不是讓你待家,有活。」
「不了,剛子,謝謝你啊!」
掛了電話,薛剛表情苦澀,他怎麼就沒一件順心的事。
反倒是張起銘,心裡踏實多了。
「行了,別想了,先考完再說。」摟著他的肩膀,倆人一塊往家走。
……
考試當天,張起銘一直睡到有人敲門。
「兒子,快起了,吃完飯趕緊走,別耽誤考試。」
「知道了。」
坐起伸了個懶腰,張起銘換好衣服把爐火捅旺。
提著坐了一夜的鋁壺,兌好溫水洗了把臉。
然後,出門跑步。
沒跑多遠,就在門口圍著水井繞了十幾圈。
出了點汗,胃口也開了。
回家,吃飯。
隔壁院子,薛剛手忙腳亂的踩著鞋喊道:「媽,你咋不早叫我呢?」
端著飯從院裡過的李玲好笑說道:「急什麼,別慌,早著呢!」
薛國榮吐掉嘴裡的泡沫,笑罵道:「兔崽子,這會知道急了。」
正在慌忙收拾的薛剛停了下來,無奈嘆氣道:「我也想緊張…關鍵,沒人配合啊!」
供電局家屬院,徐夢正在書桌前鞏固知識點。
北樓里,方婷正在走廊里小聲背誦。
……
考試的過程,無聊、燒腦且讓人無法放鬆。
整個人繃緊一根繩,就像是全身的細胞都在拼盡全力。
除了一個人,例外!
薛剛。
輕輕鬆鬆用信紙折個篩子,上面寫好A、B、C、D……
「走你。」
篩子一轉,A。
「走你。」
再來個A。
「走你。」
哦,這道演算題。
不會。
過……
等最後一門考完,張起銘放下手中的筆。
再次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
扭頭就看見監考老師,正從身邊經過。
看他寫完,做了個安靜的動作,繼續在教室里巡視。
也不知道時間,只能等打鈴。
張起銘趴在桌上,心想『是不是該給自己買個手錶了。』
鈴鈴~
考試結束,按座位排隊把卷子交上去。
張起銘向著身後的薛剛問:「寫完了嗎?」
「完了,一道題不剩。」薛剛笑著回應。
寫是寫完了,對不對就得交給老天爺去判斷。
「誒,你們看…」
方婷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著門口方向指了指。
王祥,一中釘子戶。
這位在市一中,可是真真正正的名人。
名氣比校長還要大,因為今年是他第七次高考了。
81年前,中專只招高考生。
他就是那之前進的一中,心心念念想要考上中專。
吃皇糧,包分配,做幹部。
實現階級躍遷。
這一念,就是九年。
這次要還考不上,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走了。」
接下來就是回家等消息,三天後公布預選名單。
然後,就是正式的大考了。
「王祥通過預選肯定沒問題,就是每年倒在大考上。」
「要是我,早回家種地去了。」
「那你夢想實現了,等成績公布就能回去了。」
「滾,能不能說點好的?」
「咋,就你還想做幹部。」
「不做幹部,我考個大學也行啊!」
「哈哈……」
學生們相互調侃的向家走去,有底氣和後路就是輕鬆。
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這次考試上的,表情苦澀滿心沉重,向漫天神佛祈求保佑。
這次,一定要中啊!
看了眼站在走廊里,雙手合十,閉上眼祈禱的王祥。
張起銘無奈搖頭,跟著大部隊離開校園。
走出局一中大門,心中豁然有種天高任鳥飛的豪邁。
「總算考完了。」暢快的吐了口氣,張起銘像是完成一件人生大事。
徐夢在旁輕笑說:「只是預選,別忘了還有大考。」
張起銘無所謂的聳肩道:「通過預選,大考還難嗎?」
「這麼有信心?」方婷玩笑道:「到時候可別發揮時常。」
「肯定不會,你呢,心情好點了。」
看她的樣子,這次預選倒像是給了她不少信心。
「嗯,題目挺簡單的。」方婷點頭。
預選的題目,都是各地方教育局自己出的。
一般來說,會比大考難一些。
就那麼多名額,你通過預選的倒是夠了。
然後,一場大考下來,預選有一半沒過被刷掉。
地方的臉往哪兒放?!
要是被上面認為是專門開的後門,特意放寬預選條件。
不僅自己臉上無光,省上也不好看。
今後再想申請補貼和支持,邊兒上涼快去吧你。
這時候當領導的,要臉……
但也不是說,通過預選就一定能通過大考。
畢竟,預選題目有一定的局限性。
大考題目的側重點和覆蓋範圍,都要更廣一些。
總的來說秦川地區的錄取率,還是蠻高的。
……
開著載著薛剛和呂婉瀠,來到改開辦樓下。
張起銘把車停好,回頭跟倆人說:「剛子,等會見了面,跟對方怎麼談你來決定。」
「我?」薛剛指著自己,表情猶豫:「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趁我還在,正好帶一帶你。」
張起銘打算趁這兩個月,趕緊把他培養起來。
等自己走了以後,桐城的關係網都要交給他來做主。
何紅是能輔助他,但也僅限輔助。
再說,何紅能在桐城待多久,後面要打個問號。
「等我去了省城,現在的人手我要抽一半帶走。」
「唐風他們幾個嗎?」
張起銘搖搖頭,說:「不光是唐風幾個師兄弟,招娣肯定要走,她打算考財經學院。」
「有水,勝武媽,婉瀠到時都能留下幫你……婉瀠,財務這塊全靠你了。」
呂婉瀠點點頭,笑問道:「上了學,可別忘了回來。」
「三四個小時的車程,回頭再給公司配兩台車,忘不了。」
這台面的,以後就放在桐城用。
張起銘讓何紅再搞四台面的回來,順便找找門路,看能不能搞台奔馳回來充面子。
大環境就是,有台好車不管走哪兒都有人捧著。
為了避免麻煩,豪車帶來的潛在便利。
這個錢,花得值得!
正聊著後續的大致安排,呂婉瀠突然提醒:「起銘,人來了。」
向外看去,楊建國腋窩下夾著個磚頭包,十分氣派的邁著八字步走了過來。
「老哥,等我走了,你可要多多關照我這兄弟。」
餐桌上,張起銘抓著倆人的手,依戀不舍的交代著。
這頓飯其實沒什麼特殊意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薛剛和楊建國加深一下聯絡。
平時不燒香,大難臨頭你求保佑,哪兒來的好事?
「兄弟,你放心,以後薛兄弟就是我老楊的兄弟。」
楊建國越過他端著酒杯高喊道:「來,兄弟,干一個。」
「哥哥,幹了。」薛剛一臉迷湖。
他這會兒喝的,腦袋都快拎不清,就覺著這個『哥哥』人真不錯。
張起銘也在一旁,哥哥、弟弟的說個不停。
等一頓飯吃完,張起銘扶著搖搖晃晃的楊建國出門上車,交代司機一定給他送到家。
揮手目送車子遠去,這才扭頭回到包廂里。
「嘔~」薛剛正趴在垃圾桶上吐個不停,呂婉瀠在一旁端著水幫他拍背。
看到張起銘回來,好笑打趣道:「他也太實在了。」
誰在酒桌上,真用命去拼的。
別看楊建國走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了。
信不信到家,人立馬清醒的像剛睡醒。
人家都是有量,才敢『玩命』的喝。
薛剛倒好,反過來了,拿命硬往裡填,不讓干都不行。
「來吧,我送他回去。」扛起吐完的薛剛,張起銘背著他往外走。
給他放在後排,讓呂婉瀠坐在副駕駛。
張起銘上了車,點火:「他這個樣,我還真有點不放心。」
呂婉瀠向後看了眼,說:「誰還不是跌跌撞撞,練出來的?」
「你在,他永遠不可能獨當一面。」
人心裡有依靠,就不會真正意義上的獨自去面對。
就像一個人的成長,不是說年齡到就懂事了。
怎麼讓孩子儘快成長,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他一個人獨自出去住。
不用長,一年時間。
柴米油鹽,吃喝拉撒,這些再現實不過的問題擺在他面前。
什麼亂七八糟,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沒了。
「等我走了以後,幫我多照看著點。」
「放心吧,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呂婉瀠十分篤定地說:「我敢打賭,不出三個月他能幹的比你想像的要好的多。」
張起銘釋然一笑,道:「是吧,我也覺著。」
他當然相信薛剛,不提能力。
光是他豪爽、真誠、踏實務實的性格,就比一般人更能成事。
不過,前世畢竟是前世。
這輩子的經歷,跟曾經完全是兩個樣子。
他不懷疑倆人之間的兄弟情,但他是否還能成『他。』
這話,張起銘也不敢百分百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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