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舒將他打斷，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給他全部堵了回去。

她一面說著，一面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側前方。

陸景琛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除了一隻花瓶，什麼都沒瞧見。\0

懵了半秒，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她是想指大門口讓他出去，奈何眼睛是真的看不見，這才指錯了方向。

「好，你好好休息。哪裡不舒服，隨時跟醫生說。」陸景琛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沒了最初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懊惱，「我會派人調專家過來，一定治好你的眼睛。」

「不用！」

顧南舒聲音生硬，「我的眼睛，一直都是宋醫生治的。除了他，我不相信任何人。」

夜晚的燈光有些昏暗，可陸景琛的雙眸卻陡然清亮了許多，壓抑著胸腔里的不滿，沙啞出聲道：「……好。」

顧南舒聽到那人的腳步聲，愈來愈遠的時候，她卻突然響起了什麼，猛然拔高了聲音，對著面前一團虛無的空氣開口：「還有——」

陸景琛眸光一亮，腳步猛然頓住。

顧南舒又接著道：「你該做的樣子已經做完了，在阿元面前也贏回了面子，剩下的離婚協議書帶回去吧，讓謝回送去公證。我不想影響藍可可和你的婚禮，更不想再被藍可可的粉絲潑一次硫酸！」

「這次是我幸運，有綰綰替我挨了一刀……陸景琛，嫁給你六年，為了不被你后媽和你小妹說閑話，我曾經那些家境普通的朋友都疏遠了。現在的我，在錦城，能說得上話的，也就綰綰一個了！」

「這樣的事情再有下次，就沒有人可以救我了！」

「我希望快一點跟你斷乾淨！」

「我希望遠離和你相關的一切！」

「如果你嫌麻煩，我可以自己找人送去公證！」

顧南舒大概是想到了喬綰綰，情緒愈發激動起來。

說著，她就轉身，摸索著往床頭的方向爬，手指快要觸碰到桌角邊緣的時候……陸景琛突然抬手將她攔住，從她手邊奪過剩下的那一沓沒被撕毀的離婚協議書。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雙肩還在顫抖的女人，高舉的手掌，竟然也跟著顫抖起來。

「陸……陸景琛，你幹什麼？」

顧南舒的聲音里，藏著難以覺察的恐懼。

刺啦——

刺啦——

「你幹什麼！不許撕！不許撕！」

紙張碎裂的聲音在耳畔清晰地響起，顧南舒瘋狂地搖頭，可是一聲接一聲地，對方根本就沒有因為她的喝止而停下來。

到了最後，偌大的病房，突然就安靜得如同湖面，沒了聲音。

「你到底要做什麼？！」

顧南舒頹然坐倒在床頭，眼淚水混著淺淡的紅色液體，將白色的紗布染成了濕瀝瀝的淺粉色。

就在她情緒徹底失控的下一秒，一隻溫熱的大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將僅剩的一張薄薄的A4紙遞到她手邊，而後醇厚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一周，阿舒，再陪我一周。如果一周之後，你還是執意要離婚。決定權，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