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偵察艦墜入藍海的那一天,唐尼因為墜落時強烈的震盪和失重產生了嚴重的腦震盪後遺症,在戰艦的醫療艙修復整整一日一夜後醒來。
他不知自己現在哪裡了,疑惑著走出醫療室,一出門他便看到那上半身美麗的少女面孔,下半身魚尾的人魚,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美麗清純的人魚少女是來邀請他參加一場歡迎宴會的,是藍溪部歡迎即將到來的人魚族十大部落族長及祖巫一行人舉行的宴會。
唐尼翻了翻桌上疊的整整齊齊的海服,確定衣服乾乾淨淨,然後洗澡、剃鬚,小心翼翼地穿戴一新,又戴上早已等待不耐煩的人魚少女遞到他手裡的呼吸膜,跟隨她前往宴會場所。
一路上他看著前方像一副優美的畫一樣擺動魚尾的少女,腦子空蕩蕩一片,仍舊懷疑自己是否穿越到了奇幻世界。
此時,藍溪部所在的半球正值早晨,部落附近最大的那顆磁歐石光線慢慢變亮,似乎一瞬間顏色一變,無所不在的藍色清淡光輝照亮了這片海域的海島、低谷,照亮了這條海路盡頭的巨樹宮殿群,照亮了路兩邊成行的珊瑚樹和發光的海桑花,也照亮了一群群向巨樹宮殿游去的人魚。
那景象美輪美奐,宛如海底仙境。
數千來賓正聚集於此,巨樹宮殿大門兩旁的高大人魚戰士向每個人一一致意問候,對照請柬檢查來客的身份證明。
「唐尼先生?」一個人魚戰士操著熟練的宇宙通用語,彬彬有禮地向瘦弱的青年確認道。
「是的。」唐尼忙道,他一愣神間發現領著他的那個人魚少女已消失不見,心裡不禁一陣悵然若失。
「先知希望在稍後的晚間見你,等他有時間見你時,我們會通報你。」
「先知?」唐尼疑惑問,卻發現人魚戰士早已走遠。
帶著滿腦的疑問,唐尼信步向前,隨著人魚群進入巨樹宮殿中,沿路的人魚少女們眼裡充滿好奇,指著他竊竊私語,不時發出一陣陣羞澀的輕笑聲。
登上前邊十幾米的台階後,唐尼站到上邊,頓時感到眼前視野
開闊,他看到台階上的廣闊平台各色魚群悠閒穿梭,海草綿延向頭頂很遠處,籠罩在巨樹投射的影子下的一座座宮殿房屋拔地而起,在水波的蕩漾下如海市蜃樓。
再眺望遠方,又看到一輛輛巨大的海鯨或海鯊形狀的海船划過水浪盤旋而來,接踵而至。有幾秒鐘,唐尼觀賞著那些衣著五顏六色的人魚從船上下來,那千奇百怪的飛船讓他幾乎看得入迷,它們的造型看起來古怪而又神秘,精雕細琢的船屋點亮了黯淡色的海底,就像夜空下的群星閃爍,眾多人魚從海船張開的大口中噴吐而出,那場面令人驚嘆。
每個下船的人魚也都光彩奪目,美得像人類世界的當紅影星,令人難忘。
平台的一角是美食區,環形的長桌上擺滿了海菜、魷魚片、三文魚沙拉等各類海鮮。
包裹在海服中的唐尼感受著流過身體的海水,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望著如夢幻般的海底世界發出感嘆:「這是一個依託大海造就的文明!」
這時他看到一個二十七年都沒見到過這麼清純漂亮的人魚笑意盈盈朝他游來,開口道:「你是先知的朋友嗎?我叫藍溪兒,你可以跟我說說你們人類世界嗎?」
「我…我……」唐尼望著近在咫尺有著幾近透明皮膚的少女,不由低下頭,面紅耳赤,心裡只有一個聲音來回說著:「唐尼,你想一直做那個不敢與女人說話的屌絲盧瑟嗎?你已經歷過殘酷的宇宙戰爭並且活了下來,你已經與以前的那個唐尼不同了!」
再抬起頭時,唐尼眼神鎮定,注視著對面人魚少女亮晶晶的雙眼,嘴角帶著輕輕的笑,道:「人類世界,那是一個信息大爆炸,以數據為主的世界……」
「就算包括我們,十大部落也只到了五個,沒來的五個祖巫不承認海神和先知的身份,並聯合發表通告說人魚族不需要海神,需要的是自強自立!」巨樹宮殿大堂,藍溪部族長藍石怒氣沖沖道:「而海神殿的五大長老竟沒有一個前來!」
「這二十年海神殿作威作福習慣了,看來是忘記海神的存在了!」面對著大堂正中央海神像盤腿而坐的藍溪部祖巫
藍巫冷冷道:「一群目光短淺的無知之徒,沒有海神,人魚族在這次的千年大劫中將會全部滅絕,我們的家園也將被毀滅!」
「可是海神似乎不願意前往海神殿繼承海神之位,這樣的話,她就不會擁有海神的神力,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而已。」藍石擔憂道。
「這可由不得她的。」藍巫蒼老的面容上扯出一絲意義未名的笑,「通知紫海、蒼木、白鯊、水神四族,我們五部一起去請我們的小海神繼承神位,要讓她認識到自己的責任!」
……
藍海的早晨清新自然,蕩漾著溫暖的氣息。
蘇暮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覺,但全身筋脈盡斷的疼痛感令他猶如身處火焰燒烤中,那疼痛是一陣陣襲來的,每過一刻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基因層面,不斷生成的免疫基因正修復著越來越嚴重的傷勢。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與普通人不同的地方,無論受多重的傷,只要給他足夠多的時間,最後總能徹底痊癒。
但這次傷勢實在太嚴重,他感知身體內部反饋的數據,知道要想恢復五星級的力量至少需要一個多月,而這段時間他需要忍受酷刑一般的疼痛。
由於實在睡不著,他看了一夜的書,第二天早上從桌前起身,揉了揉有些疲憊的雙眼,腦海中還迴蕩著書上的內容,這本用鯊魚皮製作的書約有幾十頁薄紙,是昨天晚上藍溪部祖巫給他的,據說是五百年前上代先知的日記,被藍溪部當作傳承保存在祖廟的祭壇中。
封面是灰色的鯊魚皮,帶著砂礫的觸感,上面的文字是母星時代的一種字體「漢字」,好在蘇暮看過無名總部藏書館一本古書上的這種字體介紹,根據上下文不難猜出日記上記載的內容。
翻開第一頁,帶著歷史滄桑感的久遠氣息撲來。
開篇是一句詩:「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蘇暮知道這是古代中國宋朝蘇軾遭貶時寫的詩句,詩意帶著蒼涼的自嘲。
他繼續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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