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已忘,問山問水未還鄉,
秋已過,冬來小雪落在誰發上,
黃泉路上,是否獨行路漫長,
恨只恨,我來不及陪你走這趟……」
當易水寒親手埋葬那女孩的屍體時,他的腦海中還迴蕩著她生前嘴邊常哼的這首歌。可是那清秀婉約的少女再也睜不開眼看他了,他跪在她的墳前,看著安靜躺著的少女,看著她胸口插著的那把血染的刀,那是他的刀,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從此以後再也不屬於自己了。
那時父親的公司還沒破產,他的生活還很優渥。
那時他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與青梅竹馬的少女每天一起上下學,他們暢想著美好的未來,互相擁有彼此的未來。
那時他們真以為他們可以這樣無憂無慮一輩子,在一起生活直到老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父母開始無休止的吵架,家裡開始變賣家具,凶神惡煞的催債人每天都登門。直到有一天母親離開家沒有再回來,父親似乎一夜間蒼老了幾十歲。在母親離家一周後,父親看著他,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他摸著十五歲兒子的頭說:「爸爸是一個懦夫,一個失敗者,很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那天晚上父親自殺了,吊死在已被搬空的書房內,腳下還放著那把在古董店花了大價錢買的「魚腸劍」。
再之後家裡的房子被催債人占去,他被趕出貴族學校,少女一直陪著他,陪著他漫無目的走了一天,那天他把少女送回家時,他看著少女清澈黑色的眼睛發誓道:「等我回來!」
少女慢慢長大,等了五年,他卻再也沒有回來。直到有一天少女大學暑假回家途中,乘坐的飛船被星際海盜擄掠而去,她才看到他,那時他已是這支星際海盜艦隊的一個小頭領。
當少女認出自己曾經的戀人時,她心中充滿了喜悅,五年的等待終於換來了相遇。她向他伸出雙手,只盼望他們再也不要分離了。但易水寒卻覺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因為他知道等待在她前面的命運是什麼,星際海盜的法律是嚴明並且殘酷的,凡是劫掠到漂亮年輕的女子,第一就該歸那個把她搶來的人享用,然後其餘人抽籤輪流享用她,她要一直被他們蹂躪至死才能脫離苦海。如果她的父母有錢贖她,那她就可以暫時安全,直到她的家人付帳後,她才可以被放回。
易水寒請求大頭領看在自己為他鞍前馬後效力三年的苦勞上,多次在生死關頭救下他的功勞上,能夠放過他的戀人,他甚至願意獻出自己這三年來全部劫掠所得的錢財,從來沒有彎下膝蓋的他甚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大頭領能夠可憐他,為他破一次例。
「這些條件還不夠!」大頭領打量著那清秀單純的少女,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隻草原上走丟的羔羊,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易水寒,似乎已為他的哀求打動,面無表情說:「再加上她父母的全部身家,贖金才夠!」隨後吩咐他親自去聯繫少女的父母。
於是易水寒興奮地跑去少女那裡告訴她得救了,他把她安
排在自己的戰艦內,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安排幾個忠心的手下在戰艦外保護她。他直奔附近用於通訊的基站,可是半路上從沒出過事故的汽車突然拋錨了,等他修理好汽車趕到基站聯繫完少女的父母再返回時,已經花去了半天時間。
他一心只想趕回去告訴少女,她的父親正在緊急前往這裡,準備了大筆的贖金,她就要得救了。但當他晚上八點回到那間安置少女的戰艦時,他看到那幾個手下倒在門口,他們的胸口冒著血水,屍體已經冰冷。
艙門大開著,空蕩蕩無一人,他的心瞬間也空蕩蕩,全身血液似乎全部停止流動了,他快速奔到大頭領的旗艦前,眼光在那一堆聚集在一起大吃海喝的海盜之間搜尋著,但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大頭領也不見了。他問海盜們他們去哪了,回答他的是他們的鬨笑聲。
一股冷汗從他身上每一處血管每一個毛孔冒出來,他的臉色煞白得就像長年關在地底不見天日的吸血鬼。
「為大頭領和小美女喝一杯!」一個海盜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別急,馬上就輪到你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少女悲悽的慘叫聲,就像黎明前柵欄里無法逃走的沉默羔羊突然發出的叫聲,那聲音刺激得他全身不住發抖,他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他一巴掌拍在那海盜的臉上,向旗艦內跑去。
剛到艦內,他就看到全身赤裸的少女披頭散髮,身下一片血污,昏迷不醒躺在大頭領的懷裡。大頭領看到滿臉怒火的青年走進來,並沒有站起來,他一隻手抓著少女嬌嫩白皙的胸,一隻手舉著酒杯,微笑看向易水寒,笑道:「還是一個處呢。」那笑容殘忍冷酷。
他們彼此對視著,一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一個臉上像死人一樣的慘白。旗艦內還有幾個強壯的海盜已經舉起了槍瞄準著易水寒,大頭領雖然臉上笑著,眼裡卻不見一絲的笑意,眼瞳的深處閃現著刀鋒般的光。
易水寒緊緊握著手,指甲死死嵌在肉里,一滴滴血從他的手心落在地上,他那比死人臉色還白的指甲慢慢染成了紅,旗艦內的每個人都能感覺到空氣中那劍拔弩張的氣氛,每個人都在等待即將到來的拼命一擊。直到易水寒的臉漸漸鬆弛下來後,幾個海盜才鬆了一口氣,將槍口移向別處。
大頭領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壓抑的氛圍,淡淡道:「任務完成了嗎?」
「是的,頭領。」易水寒道:「她的父親明天會帶著錢親自前來,還希望大頭領能夠遵守諾言。」
大頭領瞧了他一眼,忽然發出一陣輕笑,說道:「既然明天才來,那麼我們有一夜的時間好好執行我們的法律了。你的小女友很漂亮,我並不自私,你可以排在第二位,之後兄弟們就可以抽籤享用她了。」
「那麼你決定了嗎?」易水寒面無表情道。
「為什麼要為她破例?你有什麼能力和權力要求例外!」大頭領冷冷道,他赤裸著身體站起來,接過一件披風披在身上,看了看拼命咬緊牙的年輕海盜,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好該做的事,好
少女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她醒來後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看到曾經的戀人正抱著她,給她慢慢穿上衣服,她忽然露出那令易水寒深夜夢回故鄉的微笑,她輕輕將他臉上的淚水撫干,輕輕笑著:「能夠見到你,我真開心。那天你離開時,我一直想對你說,一定不要忘了我啊!」
年輕的海盜還在流淚,他的眼瞳中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淒涼傷痛之色,默然的轉過身,他不想讓少女看到自己流淚的臉,他生怕看到少女臉上那溫柔的笑,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衝出去報仇。
「一定要好好活著啊!」他聽到少女最後這一聲,再轉過頭已經看到她胸口的匕首,那是從他身上拔出的魚腸劍。
易水寒抱著少女的屍體,只覺心胸中一片渾渾噩噩,似已完全失去了主宰,他似乎什麼都已不知道,只知自己縱然死上百次,也不能恕罪。
此刻海盜旗艦外一片大笑歡呼聲,抽籤儀式已經開始,不時響起憤怒的抱怨聲。直到十幾分鐘後外面才漸漸安靜下來,抽籤顯然已經結束了。
這時艙門打開,海盜們看到年輕高大面無表情的易水寒雙手抱著少女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出來,聽到他冷冷的聲音:「現在還有誰要來和我爭這個女人?」他的目光就像一道閃電,劈在每個海盜的頭上,海盜們被他的目光所懾都不由低下頭。
「不會有人爭了!」大頭領漆黑的眼睛裡射出如響尾蛇一樣的目光盯,淡淡道:「現在她是你的了。」
易水寒的瞳孔也是漆黑的,又深又黑,足以隱藏他心裡所有的仇恨和悲傷,他就這樣抱著屍體向深夜黑暗處走去。
從那之後,每個海盜都認為易水寒遲早會報仇,大頭領的親信們都建議除掉這個能征善戰的崛起之秀,不要留下後患。
大頭領只是淡淡笑道:「我既然敢留下他,就不怕他來報仇!」
之後又過了兩年,這支海盜的勢力漸漸發展壯大,組成了一支擁有幾百艘戰艦的小艦隊,然後在一場劫掠偏遠小行星成功返航後的一天夜裡,大頭領大醉後被用水澆醒,醒來後發現自己跪在長滿野草的墳前,他抬起頭看到月光下易水寒看不清表情的臉,笑道:「這一天還是來到了,我知道遲早會來的!動手吧。」
那天夜裡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第二天那座舊墳前整整一千片碎肉散落一地,在海盜們早晨聚集的旗艦前,易水寒提著大頭領的頭顱登上高台,冷厲道:「現在我是大頭領,誰有異議?」他高高舉起那顆被挖掉眼珠的頭顱,冷笑俯瞰著眾海盜。
海盜們一片譁然聲,紛紛單膝跪了下來,右手貼胸,做出最尊貴的海盜禮,俯下頭表示臣服,而沒有跪下的海盜都被易水寒的親信當場擊斃。
易水寒加入海盜五年後,從一個小海盜成為大頭領,之後帶領旗下五百艘海盜戰艦歸順南域第三艦隊,成為第三艦隊旗下的海盜艦隊,又在南域第三艦隊與聯邦第十一艦隊一戰中戰敗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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