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家人
項清德的神魂已經碎裂了，被太素的力量侵蝕得斑斑點點。
可他還是站在那裡，迷茫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朗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神情漸漸變得清醒，猶如迴光返照一般，好像記起了許多事情。
他一揮手，太素的力量瀰漫了出去，覆蓋住了四周，混沌的力量很特殊，將四周的空間強行凝固住，擋住了外面的后土，讓這片區域短暫地不受到任何干擾。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看著項北飛。
「爺爺……」
項北飛看著那已經快要被完全吞噬的神魂，心一顫。
「我記起了一些事情。」
項清德的聲音嘶啞而虛弱，那股力量已經影響到他說話的能力，可是他在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聲音。
「這個世界的時空是混亂的，若是不能將其阻止，時空永遠都會被強行更改。過去和未來，它們都會一直變化。阻止時空不斷被重塑，只有你才能實現。」
項清德疲倦地看著項北飛。
「什麼意思？」
項北飛費勁地站起來，喘著粗氣。
「時空輪迴的法則。」
另一側的項天行也出聲道，他也在看著項北飛，疲憊不已。
「這個世界的進程一直都是很混亂的，因為天道法則的存在，無數事情都可以被強行更改。而最讓人覬覦的一條天道法則，就是輪迴天道。」
「修道者一直都在相互爭奪廝殺，成王敗寇，總有一方戰敗。當一方種族被滅，就會有高手穿越到過去，干擾到歷史的進程，強行更改過去已經發生的情況，將局勢扭轉回來。」
「輪迴的天道法則一直都在各方勢力手裡來回搶奪易主，直到這條天道落在了后土手中。他靠著穿越天道，將其他八大種族都被消滅掉，人族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無數高手都被截殺，幾乎到了滅族的地步。」
項天行在解釋著他所了解的關於涯角空域的過去。
而這一切，是項北飛以前一直都不知道的！
「當初我在涯角空域和后土已經交手無數次，他正面都不是我的對手，每次我都將他擊潰，保住了人族，但每次他都會回到過去，提前獲知信息，從我手裡逃脫出去。」
項天行的身體也在慢慢地霧化，但他儘量將真相全部告訴項北飛，讓項北飛明白，這些年自己在做什麼。
這也是后土剛才面對項天行的時候，一直說的，他在無數的時空輪迴里一直被項天行打敗。
「融道的人，是不會因為天道法則修改了歷史的進程而變化，所以我一直都記得這件事，我在那不斷輪迴的時空里拯救了人族一百多次，但都被后土強行更改了，我意識到這樣下去只是無用功，所以我知道自己必須來世界盡頭，去尋找更強的天道，讓輪迴天道失效才行。」
項天行發現自己拼勁全力，都沒有辦法將人族從滅族邊緣拉回來，於是他選擇不再去救涯角空域的人族，執意前往世界盡頭。
因為他無論怎麼拯救，都會被后土回到過去直接消滅掉。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暴露太多的信息，和后土交手次數越多，他自己的過去就會越容易暴露出來，后土很有可能會回到他剛剛出生的時刻去截殺自己。
「我想爹也是為了這個原因以前就來到了世界盡頭，在正常情況下，區區十幾個祖道境高手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傷到他。但是因為輪迴時空的法則原因，后土回到了不同的歷史節點，對他進行截殺，傷到了他。」
項天行看著項清德。
這是他的父親。
哪怕自己也有了兒子，可他也是別人的兒子。
他也一直都在尋找失憶父親的過去，尋找那遺失的真相。
那塵封的過去還是被他挖掘出來。
每個人都會有成長期，都會有疏忽的時候，后土只要靠著先知的能力，在歷史上很容易抓住機會，將他擊潰。
因為哪怕一個融道的高手，他也是從御氣期一步一步地修煉上來，也有弱小的時候。
在涯角空域，只要后土擁有不斷跨越時空回到過去改變歷史的能力，去尋找這個人的來歷，任何一個擁有通天手段的人都無法真正保護自己。
后土會把任何對自己有威脅的人殺死在過去！
「我們一直都在保護自己的過去，不讓后土找到。大荒境，就是用來保護我們的一個手段，只要后土找不到我們弱小時期生活的地點，我們就是安全的。」
項天行解釋著。
項北飛很震撼！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
他以前想不通為何自己的父親和爺爺如此強大，卻總是無法保護人族，讓人族淪落到東藏西躲、活得像過街老鼠的地步。
現在他才隱約明白過來。
有時空輪迴的法則，后土在涯角空域就是不死的！
無論他們怎麼保護人族，涯角空域的歷史都會被后土強行更改，人族總會遭受到巨大的無妄之災！
「但涯角空域的時空已經被封鎖了。」
項清德沙啞地出聲道。
項天行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沒有穿越時空回去的能力，來到世界盡頭後，這裡的時間流速和涯角空域完全不一樣，穿越時空的天道影響不到這裡。
「就在北飛成年的時候。」
項清德看著項北飛。
「我……成年的時候？」
項北飛猛地一驚！
他腦海里像是浮現出了無數道光線。
他成年的時候，是十八歲。
那是他覺醒系統的時候！
也是他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時間！
這是原因？
「可是如果時空在我十八歲那年就被封鎖，為何我在函夏的時候，能夠穿越回三千多年前？」項北飛道。
「因為那是保證人族活下去唯一的後路，那個石戒，是特意為你而留下。」
「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項北飛追問道。
轟！
四周的太素氣息開始翻滾起來，這片區域被項清德覆蓋住，難得獲得一片暫時的寧靜，可是后土仍然在外面轟殺著這片區域，項清德快要堅持不住了。
咔嚓！
太素的防禦被攻破了一道裂縫，而項清德身上的侵蝕速度也越來越快了，他全身上下都已經被腐蝕成為了太素氣息。
「這已經不重要了。」
項清德看了一眼上方的裂痕，又轉頭看著項北飛。
「我嘗試去融合混沌力量，但只融合了太易和太素，要去融合太初力量的時候，被傷到了。我已經活不了，但你還有希望。」
項北飛眼中露出一絲驚詫，他意識到了什麼。
「住手！不要這樣做！」
項北飛喝道！
但項清德朝他走了一步，看著他。
「三千多年前，伱告訴我，你叫項南歸，一路向北飛，我按照你的指引，一路向南，在大荒境建立了九州。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到九州，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十年前我沒有阻止你離開九州，但我知道你一定會回去的。」
那時候在丑堠，項北飛準備去尋找自己的父母，觸動了陣法，讓原本受傷的他恢復了部分記憶。
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孫子離開，因為他在三千多年前就見到了未來的孫子，石戒祖器的天道力量形成了一個閉環。
「不要這樣做，爺爺，還有別的辦法。」項北飛急促道。
「活著。」
項清德伸出枯瘦的手，揉了下項北飛的頭髮，想要把他左邊那縷翹起的頭髮壓下去，可是沒有成功。
那一縷頭髮永遠都會翹起來，就像他自己那樣，就像他兒子項天行那樣，他們祖孫三人的那縷頭髮永遠都壓不下去，一直挺立著。
沒有什麼能夠壓倒這縷頭髮。
就如同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能夠壓倒他們一家人的信念。
他們認定了一件事，就一定會走下去！
「不要放棄希望，你活著，人族就不會滅，記住我說的……」
項清德聲音漸漸地變得微弱下去，他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混沌力量所覆蓋了，變得再也不是他自己。
「只要生活打不倒我們，那就是我們在掌控生活。」
他的身體徹底化作了一縷磅礴的混沌之力，沖入到項北飛身上，以項北飛熟悉的方式和他融合到了一起。
「不要！」
項北飛驚怒地大吼。
他渾身顫抖著，看著爺爺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想要去阻止，去抓住爺爺的身影，可是沒有任何辦法，那一抹磅礴的氣息已經消散，徹底消散在混沌之中。
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原來是這樣，這才是唯一的辦法。」
項天行也一直都在看著自己的兒子，他自始至終都清楚自己要去做什麼。
「是，我才明白自己應該去做什麼。」
這個時候，另一道身影也從項北飛的神色化作一道流光飛了出來。
魚聽蓮從石塔里出現了，她全身也散發著太初的力量，這股力量侵蝕了她一半的身體，可是她的身體已經泛起了一道光芒。
「這確實是唯一的辦法。」
魚聽蓮看著項天行，有看著項北飛，她似乎還是沒有想起這兩人是誰，可是她總是覺得心裡很熟悉。
「這不是唯一的辦法！」
項北飛朝著這兩人大吼道。
項清德所掌控的太易和太素的力量在他身體盤繞著，他失去了對自己神魂的掌控能力。
「你見到他了。」
項天行溫和地看著魚聽蓮，目光充滿了柔情。
這是他的妻子，與他一起並肩走到世界盡頭，努力去改變曾經看到的未來，去改變自己兒子的命運。
可是他們都受到了混沌力量的侵蝕。
魚聽蓮失去記憶後，她只記得一個小孩，一個躲在窗戶陰影里偷偷哭泣的小孩，她很想去見那個孩子。
於是項天行讓她回去。
「我沒有見到他。」
魚聽蓮搖頭，她還是不記得項北飛是誰。
項天行一怔，正欲開口。
但是魚聽蓮卻對項北飛說道：「但你一定見過他，是不是？你要把他從陰影裡帶出去，帶到陽光下，帶到有光芒的地方，告訴他，不要哭泣，在陽光下就有很多人在保護他。」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告訴他！」項北飛低吼道。
魚聽蓮伸出那隻潔白如玉的手，想要去觸碰項北飛的臉頰。
可是太初的力量已經傳到了她的手，她的手變得模糊，穿過了項北飛的臉龐，無法再觸碰到項北飛。
「我保護你，就是保護了他，請你一定要告訴他，不能活在陰影里。」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朦朧，就像是清脆的歌聲般，在迴蕩著，響徹項北飛的耳畔。
驀然間，她整個人也完全化作了一道光芒，變成了混沌的力量，融入到項北飛身體之中。
「不要！」
項北飛如遭雷擊。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個女子消散在自己眼前。
「你為什麼不去阻止她？她是你妻子！」
項北飛朝項天行吼道！
可是項天行好像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在笑著。
項北飛一怔，他好像明白了。
「你不准……住手！」
項北飛吼道！
「我真的讀了很多如何和孩子溝通的書，那些身為父親該讀的書，該學會的道理，我都記住了，我一直想著如果能回去，就好好地和你交流，去彌補你缺失的童年。」
項天行的眼神永遠充滿了歉意。
他一直都努力要去當一個稱職的父親。
「可我在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書里的孩子，終究是別人的，別人教育孩子的辦法，只適用於他們。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需要參考別人。就像你說的——」
項天行欣慰一笑。
「你就代表著未來。」
嗡！
他的身體也爆發出一股磅礴的力量，化作了一道流光，以相同的方式湧入到項北飛體內。
「不！回來！」
項北飛的身體在顫抖。
那四股混沌的力量在他體內不斷地遊走著，太易，太初，太始，太素，項清德融合了兩種，項天行和魚聽蓮各自融合一種，他們都用自己的生命去掌控這股力量，使得混沌的力量在融合的過程中不會再傷及到項北飛。
項北飛被混沌撕裂的神魂在漸漸復原，他自己就像是化身了混沌，渾身的氣息都在暴漲，能夠感受到混沌各種虛無暴躁。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勢已經完全痊癒。
可是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如此地難受。
神魂修復了，心好像被撕裂。
「為什麼要這樣！你們一直都沒顧及我的感受！一直都沒問過我的意見！」
項北飛怒吼著。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亮起了一黑一白兩道耀眼的光芒，直直地沖向了天際！
轟！
恐怖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實質般的鋒刃，直接劈開了這片混沌空間，劈碎了這片天地。
黑白兩道焰芒點燃了這片虛空，在暴躁的混沌之中劇烈地燃燒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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