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李暮！」

  李暮是在哈利的呼喊聲中，才徹底回過神來。這時候他明顯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透濕，心跳仍砰砰砰的，想來他的臉色一定也是很難看。

  「好點兒了嗎？」雛田這時也走近前來，三名夥伴目光里都是關懷。這讓李暮心裡既湧起溫暖，也不免有些慌張。

  他下意識又隔著衣服摸了摸兜里那塊堅硬，那真的是鏡中自己展示的鮮紅色石頭嗎？那真的會是魔法石嗎？就這樣……到手了？

  他強行讓自己露出笑容：「沒事，看到些勾起回憶的東西罷了……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

  「啊？這就……」哈利一愣神，又瞥了那魔鏡兩眼。羅恩也露出為難表情來。對於他們來說，這才來一會兒，魔鏡里的東西還遠未看夠。

  無論是對美好情感的嚮往緬懷，還是對諸般榮耀的極度渴求，哪怕只是空虛的幻境，都同樣是令人難以割捨的東西。

  而李暮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裡。他不準備向任何人透露那塊石頭的事情，至於鄧布利多他們會不會發現，伏地魔會不會轉而對他動手……等到被發現或者被動手之後再說吧。

  何況，六分出於儘量長時間隱藏魔法石去向的「私心」、四分出自對夥伴們善意提醒的「公義」，他也真的不希望哈利他們再到這裡來。

  「聽著，哈利、羅恩……還有雛田。我得承認剛才有些失態了，明明勸你們放下執念，可放到自己身上卻還是忍不住。」

  「李……」雛田柔聲開口想要寬慰，但李暮擺擺手止住。

  李暮繼續說：「但我必須得說，正是如此，更讓我們明白這魔鏡有多兇險……這面鏡子，不是預示著真實未來，無法給我們帶來實質性的幫助，它甚至本身該是無害的——可是，可是如果真的沉迷進去……」

  啪、啪啪。

  李暮的話還沒說完，房間裡適時響起鼓掌聲。

  問題在於……這掌聲並不是他們四個當中任何一人發出來的。那些聲音，就這麼突兀地憑空出現在屋子的角落。

  「哇啊——」羅恩慘叫一聲，幾乎跳起腳來。李暮幾人都覺著汗毛都到豎起來，他們同時轉身，朝著聲音傳來的那角落望去。

  不知何時，那裡多出來一個人影，高高瘦瘦如竹竿般的身材，長長的垂到胸前的白鬍子，穿著一件藍色或紫色的長袍，袍服表面點綴著無數星月。

  周遭的黑暗籠罩中，那些星星月亮都發出淡淡的光芒，所以他們才能看清那人的身形服飾，才能看到那人的面貌——瘦削而蒼老的臉，從中間塌陷斷折的鷹鉤鼻，半月形的眼鏡，湛藍色的銳利雙目……

  「鄧、鄧布利多……！」哈利脫口而出，發現這樣不對，這才趕緊加一句表示尊敬的稱謂，「校、校長。」

  而其他三人，都沒有說話。羅恩是反覆揉著自己的眼睛，想確認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怎麼這麼一個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就突然出現？！

  而雛田神色凝重，向來淡然羞澀的臉上平添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狠厲。至於李暮，他感覺後背又出了一層汗，更還有些不甘……他這才拿到魔法石啊，連過個手癮的時間都不給？

  「非常好。」出乎意料的，鄧布利多根本就像不知道魔法石的事情一樣。他滿臉溫和，說話時還保持著鼓掌的動作，「不愧是地大物博、底蘊深厚的天朝。李教授能夠有這樣的弟子，也是他的福氣。」

  他卻是誇讚起李暮來。這讓一行人都猜不透他的用意，哈利和羅恩都以為這次難免要給格蘭芬多扣個二三十分了，即便雛田和李暮，內心裡都覺得會有些麻煩。

  「先生，我們……」哈利波特開口想要解釋，他內心隱隱已經感受到，鄧布利多對他是有特殊關愛的。他想或許因為他曾是「救世主」的緣故。

  鄧布利多笑著搖頭，並不聽言語。他往那扇魔鏡走來，李暮四人不由自主為他讓開一條道路，看著他們的校長走到鏡子前，站定身形，雙目凝視鏡面內的景象，頗多緬懷。

  鄧布利多就這麼默默看著，李暮四人不敢出聲，更不敢就這麼溜掉。他們便安安靜靜站在校長身後，互相以眼神交換意見，探討對策。

  「這扇厄里斯魔鏡（The Mirror Of Erised），對，倘若稍微顛倒一下，那就是渴望之鏡（Desird）。」突然，鄧布利多從鏡子前轉回身來，對四個人介紹道，語氣里不勝唏噓感慨，「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被這魔鏡折磨。他們在它面前虛度光陰，他們痴迷於自己內心的幻想，形容枯瘦，甚至發瘋失常……他們當中，甚至不乏一些法力高強的知名巫師。」

  四個人默然，鄧布利多頓了頓，著重盯了眼哈利波特，又繼續說。

  「人最難正確把握的，正是自己的渴望。我衷心希望你們能在慾念當前堅定自我，維持在正道上。明天，我會把鏡子搬到一個新的地方，我希望你們都別再去找尋它。好了，你們以什麼方式來的，就……」

  哈利突然舉起手來，就像在課堂上回答提問一樣：「校長——鄧布利多教授，我可以問你一句話嗎？」

  鄧布利多笑著點點頭。

  「你站在這個……厄里斯魔鏡面前的時候，看見了什麼？」

  「羊毛襪……」鄧布利多並沒有思索太久，他的目光從四個學生的臉上挨個掃過，回答的聲音含混不清，「我看見自己拿著一雙厚厚的羊毛襪。」

  不僅是哈利，羅恩也瞪大了雙眼。

  羅恩甚至小聲重複了一遍，滿嘴都是不可思議：「羊毛……襪？」

  「是的，襪子永遠不夠穿。聖誕節來了又去，可是我一雙襪子也沒有收到。人們堅持要送書給我。」

  幾名學生呆呆的，消化著這不靠譜的信息，直到鄧布利多揮揮手，正式驅逐他們——「孩子們，該是回去睡覺的時候了，或者你們願意去費爾奇的辦公室將就一晚？」

  費爾奇的恐怖威嚴勝過鄧布利多，聽到這句話，哈利和羅恩帶頭，都趕緊行動起來。

  臨出門時，李暮回過頭，看著屋內依舊一臉溫和的高瘦老頭兒。

  「你會收到厚實的羊毛襪的……總有一個聖誕節。」李暮說。

  「哦，謝謝。」屋裡，是鄧布利多含糊不清的道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