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還是躺在那潔白大床上。但周圍畫風變得不太一樣。

  從霍格沃茨醫院病房那狹小的玻璃窗，有一縷銀白的光芒鋪到地上。除此外，萬籟俱寂，周遭黑沉，沒有燈光，也沒有其他人。

  雖不知這具體是什麼時候，但應該是午夜無疑。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在病床上睡了過去，一覺就從下午到了晚上。

  李暮想想覺著古怪，晃晃腦袋從床上翻起，下地走了兩步，卻是渾身舒暢無比，並無異樣。看來，這一覺真是睡好了，把體力也給補充完備。

  然而心裡的古怪感覺依舊揮之不散。

  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莫名就昏睡去呢？他好歹是修行了八年的築基人士，每天花都花不完的精力，很難會感覺到疲累。

  今天吊了許久飛天掃帚是有些手痛，是有些驚怒焦慮，卻不存在困極而眠的可能性。

  在房間裡踱步走了幾圈，李暮躺回床上，皺著眉努力回想。之前，再之前，發生了些什麼？……

  *********

  「脫力也是病！」——隱隱約約的，龐弗雷夫人的呵斥聲又充斥在腦海里。

  然後她把一管藥劑遞到李暮跟前：「喝了它，這能幫助你更快恢復。」

  那是龐弗雷夫人用托盤裡瓶瓶罐罐的藥水混合成的，因為是臨時製劑，上邊沒有貼任何標籤。

  赫敏、哈利等人，在龐弗雷夫人的呵斥下，已經走出屋門了。雛田落在最後面，半個身子跨出門外，還回頭望上一眼。

  「總之……你多小心。」她說一句，欲言又止，出去後還不忘帶上房門。

  咔噠一聲響，屋子裡就只剩下李暮，和三名老師了。

  龐弗雷夫人那管藥劑依然舉在李暮跟前，向來和善的醫務長一旦遇到跟病人相關的事情，神情舉止就分外不耐煩：「快點兒，再晚些藥效就過了。」

  「好了，龐弗雷，別嚇著孩子。」鄧布利多朝屋門瞥了一眼，眉頭微皺。接著他重新把注意力聚焦到李暮身上，「李暮，我們希望跟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當然可以……」人都來了，門都關了，堂堂校長帶著魔藥學教授和醫務長，已經圍繞在他的病床邊上了，李暮能說不嗎？

  李暮拿過藥水一飲而盡，沒有味道，那一管子藥劑就像是以後常喝到的瓶裝純淨水一樣，不苦不咸不酸不辣，甚至連一點兒回甜都沒有。

  「很好。」龐弗雷夫人淡淡說了句，但看起來也稱不上高興。她從李暮手裡接過空的藥劑管子，隨意扔在托盤裡，然後就端著那盤子匆匆離去——她一定是很忙，病房的門被她拉開，然後又毫不客氣的「砰」的一聲關緊。

  這時李暮才抬起頭，迎上鄧布利多那對藍眼珠子，竭力使自己表現得坦然自如，卻又暗暗提防對方窺視自己的內心。

  他知道「歷史」上有一種名為攝神取念的強大巫術，能夠強行讀取他人的記憶甚至一應思維，而鄧布利多正是此道的佼佼者之一。一些敏銳的人遇到鄧布利多，會有一瞬息特別在意鄧布利多的眼睛，會產生一種自己被那銳利目光看穿了的感覺。他們或許永遠都不會反應過來，在那感覺由心而生的時候，他們是真的被鄧布利多「看穿」了。

  作為青史有名的白巫師，鄧布利多不至於濫用這種危險巫術——攝神取念使用得不當，施術者可能會受到嚴重反噬，受術者也可能會在心理和精神層面留下創傷。

  但鄧布利多就不會窺探他嗎？李暮不敢保證。因為他隱約記得，在原本的「歷史」上，鄧布利多可是連哈利波特都沒有放過，一見面就探視過這位救世主的記憶。

  而李暮可不會什麼大腦封閉術，面對這位老巫師，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警戒，默念幾句「心神合一、非心非念」的寧神咒，但卻是越念越感到心神不寧——他身上的秘密太重了。其他的不提，他是擁有兩世為人經歷的穿越者這事情，就連李劍民老頭兒也瞞得嚴實，李暮是絕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倘若這些秘密被鄧布利多給探知到了，那可真不知道會出現怎樣的變故。

  做好萬般準備後，李暮才深吸一口氣，搬出早就想好的措辭。

  「……不過，該說的我都已經給麥格教授他們說了——我得說，我根本沒受傷，比起每月都有的念錯魔咒、配錯魔藥以及因為其他意外事故住院的學生來說……你們根本不用這麼大張旗鼓……」

  「那可由不得我說了算，福吉——咱們新上任不久的魔法部長，連著給我打幾通電話了。」鄧布利多又眨了眨眼睛，「畢竟你和雛田兩位同學不一樣，你們倘若發生了什麼，可是牽涉到外交事件。」

  原來還有這麼一說？李暮呆了半晌，他說……

  *********

  他接著說了什麼來著？？？……

  李暮坐在病床上想了半天，也沒有回憶起來。腦海里依稀閃過鄧不利多銳利如蒼鷹的目光、斯內普堅挺的鷹鉤鼻和陰鬱的神情……然而他呢？……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又說了些什麼呢。

  他試過很多次，記憶都在那一瞬間戛然而止，仿佛就此中斷。

  這讓他想起了一個名為「斷片兒」的詞語，想起了多年以前一幕幕酒醉不省人事的慘痛經歷。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了，而這感覺讓他極其不痛快。因為那是一種萬物不在掌控的狀態。

  接著李暮就想起了那管藥劑，難道那裡面有酒精成分？……不對。如果是酒精的話，那應該有很大的氣味。

  而如果是普通的醫療藥劑，李暮記得，難道應該是很苦澀刺激、難以下咽的——西方魔法界在很多方面保持著中世紀以來的「優良傳統」，比如，相信良藥苦口。

  難道……

  突然間，一個名詞在李暮腦海當中閃過。只是一想起這個詞語，他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

  難道是……吐真劑？！

  這個想法讓他睡意全無，蹭的又從床上翻身站起。他看著四周茫茫夜色，那片黑寂也沉默以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