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哥不見了,劉大爺和我的想法很一致,這個懶漢嫌麻煩,在大家都在忙碌出喪時,就已經跑掉了。
劉大爺生氣了。
「這次就算他爹來求我,我也不教他了!」
我頗感無奈,有些人,性格使然,自己沒有上進心,就算碰到了機會,遇到了貴人,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一個人想要成功,最起碼,得有上進心。
我問劉大爺。
「大鵬哥說自己碰到鬼,該不會是他自己編造的吧?」
劉大爺回想了一下,怒氣沖沖。
「八成是不想跟我學,編出的借口!」
「老子這一行幹了四十年了,也沒見過什麼鬼!」
旁邊的同事們紛紛勸劉大爺。
「劉老頭,早就跟你說了,那個大鵬就是個扶不上錢的爛泥,你教他,早晚得氣出心臟病來。」
「就是就是,您老可得好好活著,這紅白事兒要是沒您帶著,我們這些大老粗,也幹不了啊。」
劉大爺消了些氣。
「算了,別提那個兔崽子了,咱趕緊把棺埋了,別誤了時辰。」
填土的劉大爺和勞力,都是我的長輩,我也不好意思看著他們幹活,自己在一旁站著。
我拿起一個鐵杴,幫忙填土。
填完土,劉大爺幾人給墳堆了個包,這就算完事兒了。
現在不提倡立碑,就算立碑,按照傳統習俗,也是三年之後的事情。
如此一來,就算完事兒了。
我跟劉大爺告別,準備回家。
劉大爺滿臉羞愧的拉住我。
「小林啊,是劉大爺對不住你,耽誤你時間回來不說,結果還鬧了笑話,這樣,劉大爺做東,請你吃頓飯,怎麼樣?」
劉大爺家裡的情況昨天爹跟我說了,劉大爺的兒子生了病,家裡條件略差,如果劉大爺要請我吃飯,一定得拒絕。
我客套了兩句,說不了不了,哪能讓您老請吃飯。
劉大爺不依,說什麼都要請客,否則他得愧疚好一陣,以後也沒臉和我爹見面。
我拗不過,也不敢忘了老爹的叮囑,於是靈機一動。
「劉大爺,這樣吧,我聽我爹說,你每逢冬天都會自己曬一些臘肉,味道是附近鄉里最好的,他可愛吃了。」
「咱也別下館子了,你回家拿幾塊臘肉,去我家裡吃,我讓娘做點菜,喊上我爹,咱爺三個再喝一頓。」
劉大爺尋思了一下,知道我是不好意思讓他一個老人請客,點頭答應了。
「行,我回去把家裡過年剩下的臘肉都拿過來,讓老林飽飽口福!」
「那行,我先回去給娘說一聲多做菜,咱中午頭見。」
回到家,看到寧楠楠在院子里曬太陽,我走過去張開手,想抱抱自家媳婦。
誰知在東屋裡燒水的娘看見了,跑出來把我給推開。
她怒氣沖沖的問我。
「你剛從做白事兒的地方回來,離著楠楠遠點兒,小心把晦氣帶給肚子里的孩子。」
我滿臉委屈。
「娘,哪有什麼晦氣……」
我話還沒說完,娘劈頭蓋臉的質問我。
「壓驚紙燒了嗎?」
所謂壓驚紙,就是人在辦完喪事後,拿著一摞紙錢,去自己的家過世親人的墳頭上燒紙,讓先人給你壓驚,去晦氣。
一般來說,只有參加白事的女人才需要這麼做,因為女人天生陰氣重,容易沾染一些不幹凈的東西。
但如果男人家裡有孕婦、病重的老人,也應該燒一燒壓驚紙的。
我提醒娘。
「娘,你是不是忘記我是幹嘛的了,我有沒有沾上不幹凈的東西,我心裡清楚。」
娘白了我一眼。
「那也不行,這是老祖宗的規矩,快去燒紙!」
「行行行,我知道了……」
我拗不過娘,取來紙錢,準備去壓壓驚。
當然,我不會早跑到祖墳去,路途遙遠的話,十字路口也是可以的。
出門前,我給娘說。
「劉大爺一會兒過來吃飯,你多做幾個菜。」
娘答應下來,我就去路口燒紙了。
說到燒值錢,在傳統文化中,也是有講究的。
燒紙之前,得準備一根小棍。
這個小棍一來是翻動紙錢,二來是在地上畫圈。
具體步驟是這樣的,首先用小棍在地上畫個圈,最好把接收紙錢的過世親人名字寫在裡面。
隨後,在這個圈的旁邊,再畫個小圈。
燒紙時,先在小圈裡燒上幾張,這幾張紙錢,是燒給周圍孤魂野鬼的,免得給過世親人燒紙時,被他們搶走。
等小圈兒里的紙錢滅掉,才能在寫有過世親人名字的大圈裡燒。
燒完了紙,我回到家,發現劉大爺已經到了,娘的手裡,提著幾塊臘肉。
不過看劉大爺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娘看到我,趕緊喊。
「兒,你快過來,劉大爺找你有事情!」
娘的表情也很嚴峻,像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急忙走上前,問劉大爺。
「這是出什麼事情了?」
劉大爺滿臉著急。
「大鵬,你大鵬哥不見了!」
我很奇怪。
「大鵬哥在出喪的時候,不就不見了嗎?」
劉大爺更著急了。
「我本以為他小子是偷懶跑掉了,剛剛回村后,我拿著臘肉往這趕,路過大鵬家的時候,想訓斥他兩句。」
「結果這小子家裡敞著門,卻沒有人。」
「我問了鄰居,說大鵬上午的時候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的跑了,連門都忘了鎖。」
上午的電話,那就是劉大爺打的那通。
也就是說大鵬哥並沒有回家。
我不以為意。
「說不定他跑去哪裡玩了呢。」
劉大爺神情凝重。
「這小子嗜賭成性,平時兜里有點錢,就和村裡的幾個地痞無賴一起打牌,他爹把孩子交給我的時候,叮囑我看著點,讓他戒賭。」
「我就跑去他平時打牌的地方去抓他,結果也是沒人,那幾個村痞說大鵬今天壓根就沒來。」
說到這裡,劉大爺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手機,手機上沾滿了土。
「這是大鵬的手機,是在我來你家的路上,老李給我的。」
劉大爺口中的老李,就是上午和我們一起幹活的紅白理事會成員。
我問劉大爺。
「手機是從哪裡撿到的?」
「出喪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