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抹自己的胸口。手指上染了鮮血。鑽心的痛。拘魂遣鬼的弊端此刻暴露無遺，我雖然擁有了非人的力量，但身體，卻仍舊是普通人類的。我無法像神話故事中的人物那樣，刀槍不入，水火不浸。謝雲天剛剛那刀如果砍的是我的脖子，就算我躲過頭顱沒掉，氣管也被劃破了。謝雲天看著我，似笑非笑。「害怕了？」是的，我害怕了。「如果你後悔的話，現在立馬離開，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畢竟，是你幫我看到了真相。」我能看的出，謝雲天是認真的。只要我現在離開法陣的范威，他就不會再對我出手。可是……我能離開嗎？不能！我是守夜人，也是普通人，懂得權衡利弊。但此刻，即便知道自己會死，也不能退縮。我腳下的金陵城，無數無辜的百姓，需要我去保護。謝雲天身後的丹爐中，還有受苦受難的怨魂，等著我去解脫。這是壓力，也是責任。人懂得擔當責任，就會變得無所畏懼。我將手中斷掉的冰矛扔掉，重新凝聚出一根新的。這次並非是細細兩頭尖的冰矛，而是素素最善用的長矛。她教過我幾手，雖然我學的不怎麼樣，但只要能用來殺敵，就是好的。這一次，輪到我主動攻擊了。我手握長矛，向謝雲天刺去。我和謝雲天的打鬥，像加了特效的電影。我揮動長矛，寒氣凜然。他揮動刀刃，黑氣瀰漫。我們又是交手十餘招，再次分開。這一次，我的胳膊上，又多出了一道傷口。謝雲天已經吃准了我功夫不行，招式更加凌厲，我越發的招架不住了。我的三腳貓功夫，實在是不夠看了。照這樣打下去，我能不能傷到謝雲天是一會兒事，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我必死無疑。怎麼辦？我陷入焦慮之中，不由得分了神。謝雲天果斷抓住這個機會，一刀刺來，在我另一隻胳膊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痕。有血，噴濺而出。謝雲天聲音冰冷。「交手的時候還走神，你這是在找死！」失血讓我頭暈目眩。恍惚間，我覺得謝雲天這句話有些熟悉，彷彿從哪裡聽過。謝雲天揮刀再刺，這一次，他的刀刺向了我的喉嚨。我要死了嗎？我已經無力去擋，這或許是我活著的，最後一秒。不知怎麼回事，我眼前的場景，忽然發生了變化。素素的面容，出現在我的視野里。她穿著古代戰士的戰甲，手裡握著紅纓槍。她把手中的紅纓槍在空中挽出一朵槍花，將槍頭指向了我。素素神色凝重，非常的認真。「將軍，請賜教！」我這時才發現，我變回了前世的身份，同樣身著戰袍，手握長槍。這是……臨死前的走馬燈嗎？我看到素素的身旁，站著我的大將唐虎，也是素素的師父。唐虎笑著說。「將軍，素素最近槍法進步很大，你就陪她過兩手吧！」我不知怎麼想的，出口答應了。「來吧！」素素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當即出手！她舞動手中的紅纓槍，向我刺來。素素的身手驚人，不過眨眼間的功夫，鋒利的槍頭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前。可我絲毫不慌。彷彿是身體本能的記憶，我揮動手中的長槍，輕鬆將素素的紅纓槍挑起。緊接著，我迅速變招，殺向素素。一連十幾槍，行雲流水，好似這些槍法，本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素素擋的異常辛苦，顧東顧西，很快被我抓住了一個破綻。她為了預測我下一槍的走向，走神了。我手腕一扭，長槍在我手中三百六十度旋轉，我用槍尾，頂在了素素的脖子上。我教導她。「素素，你思考太多是沒用的，靠你的本能和身體記憶，去揮舞手中的槍。」「交手的時候還走神，是在找死！」怪不得我覺得謝雲天的話很熟悉，原來是我曾經對素素說過的。我猛然驚醒，謝雲天的刀，距離我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厘米遠了。我下意識的揮動手中長槍，將謝雲天的刀磕開。隨即，我毫不猶豫的抬起腳，踹在謝雲天的胸膛上。一聲悶響，謝雲天倒飛出去。等他再起身時，他捂著胸口，噴出一口血。沒錯，我仍舊是非人的身軀。但他，同樣也是。我胳膊上，仍舊在冒著鮮血。我伸手抓住衣袖，撕扯下來，將傷口扎住。人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會失去力氣。我得在倒下前，解決謝雲天。我強撐起身子，殺向謝雲天，他面露冷笑，抽刀斬向我。不知為何，謝雲天揮刀的動作，變得不那麼嚇人了，我能看的清清楚楚。我本能的舞動手中的長槍。橫掃、直刺，上挑！三個動作，行雲流水。謝雲天的刀，脫手飛上了天，落在他身後很遠的地方。謝雲天捂著胸口，鮮血止不住的從他手指縫間往外冒。他不敢置信的望著我，似乎是想不明白，我的身手，為何會忽然變得這麼好。我用長槍撐地，雙腿軟的快要站不住了。我確定，謝雲天已經沒有能力再戰鬥了。他用盡最後的力氣，長槍一掃，狂嘯的寒氣，將法陣吹的支零破散！隨後，我倒了下去。謝雲天也倒了。我們面對面的看著對方。我感覺體內的力量，從我身體中鑽了出來。我勉強側身，看到了站在我身旁的龐判官。他望著謝雲天，神情冰冷。「謝雲天，你身為地府在陽間的代言人，卻未被地府的法則，你可知罪？」謝雲天乾笑兩聲。「欺騙我的，不是你們鬼差嗎？」龐判官不出聲了，顯然，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樣的。謝雲天扭頭看了下丹爐。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下來。「差不多了。」龐判官怒喝道。「你以為，我會給你吞下魂丹的機會嗎？」謝雲天好奇的問。「誰告訴你，我是在煉製魂丹的？」他翻過身，頭朝天，望著與怨魂化作的巨蟒，漫天爭鬥的鬼兵。他喃喃道。「我是在準備萬魂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