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最後兩句話，看起來像是在感嘆，可我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老方，你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

老方跟我解釋。

「咱這一行，見多了陰魂惡鬼，不得不信鬼神。」

老方抬手指了指天。

「天上有沒有神仙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天規的。」

「太陽東升西落，水從高處往下流，人生老病死，都是天數。」

「天數就是天規，天規就是天道。」

「天道不容置疑，不容改變。」

「想要改變的人，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老方的話，玄之又玄，若是換做以前，我肯定是嗤之以鼻。

可今天，我竟是有些信了。

我有一種直覺，我和王小凰之間，還沒有結束。

老方起了身。

「該回家吃飯去咯。」

我問他要不要留下吃，老方拒絕了。

「明天羊村魯寡婦約了我去看風水，得早早休息。」

「人老了，得早睡早起才行。」

老方臨走前，給我留了一張符。

與尋常的符不同，這張符是紫色的。

老方誇誇而談。

「這是我們陰陽師祖傳的辟鬼符，比道家的辟鬼符威力更大，林老闆我和你有緣，給你留一張吧。」

老方有這好心，我自然要領。

只是看到他掏出字元的地方，我實在是不想伸手去接。

這張紫符，老方是從鞋裡掏出來的。

他脫下鞋子，抽出鞋墊，紫符就藏在鞋墊下面。

隔著半米，我都能聞到字元上散發出的惡臭味道。

「老方，你多久沒洗腳了？」

老方用脫鞋的手扣了扣鼻子，鼻屎隨意一彈，一旁的素素看在眼裡，面露想要殺人的表情。

「不久不久，也就一個月吧！」

……

老方的符我還是收下了，雖然我研究了好一陣，也沒發現這符除了樣子比較特殊外，還有其他的特點。

黎光趕來了，問了我在醫院的情況。

當他聽說現在的王小鳳其實是她死去的親妹妹王小凰時，無比震驚。

黎光問我。

「小林，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馮偉替我回答了他。

「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黎光不明白。

「為什麼？」

馮偉嘆了口氣。

「如果王小凰還是夜叉，我們想怎麼對付她都行。」

「無非是拼一拼誰的本事更大，能收拾的了對方。」

「可現在王小凰佔了王小鳳的身體，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們還能怎麼辦？」

「總不能去殺人吧？」

殺人是犯法的。

我們總不能為了阻止王小凰的惡行，把自己送進監獄里待一輩子。

黎光沉默了，他大概是沒法接受這個結果。

過了許久，他問我。

「那王小凰還會殺人嗎？」

說實話，我不知道。

王小凰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復活了。

她佔據的姐姐的身體，也同樣佔據了姐姐的生活。

她已經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按說是不會在繼續作惡了。

但老方走之前給我留下的話，說動了我。

這件事情，不會輕易的結束。

恐怕還會有後續。

黎光嫉惡如仇，他咬牙切齒的說。

「王小凰現在成了人，那活人的法律就能對付她！她只要再露蛛絲馬跡，我一定會抓住她的！」

等黎光心情好一些了，我問他。

「黎哥，你的處罰下來了嗎？」

王小鳳刺進自己肚子里的鉛筆是黎光給的，黎光脫不了失職的責任。

黎光安慰我。

「別擔心，只是一個處分，不影響工作的。」

話雖這麼說，但我仍舊心感愧疚。

這個處分的確不會影響黎光的工作，但日後的晉陞、評選，肯定是會受到影響的。

黎光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

「小林，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黎哥，就想辦法阻止王小凰。」

「好！」

……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茶館一直在暫停營業。

素素和王小凰打架，把茶館砸的面目全非，許多地方如果只是修修補補，會很難看。

乾脆，重新裝修。

我原本只是想隨意裝修一下，反正來茶館的人，大部分都沒心情坐下喝茶，並不會在乎環境的好壞。

但馮偉不這麼想。

「兄弟，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知道為什麼同樣一份醋溜土豆絲，在蒼蠅館只能賣十塊，到了五星級酒店就能賣九十八嗎？就是因為環境不同！」

「咱裝修的精緻一下，客人潛意識裡就會覺得咱品位高，是有本事的人。」

「要不就老方那模樣，再有錢的客戶也不會開高價的。」

我在腦海里想象了一下老方的邋遢模樣，被馮偉說服了。

馮偉計劃是請一家裝修公司，把茶館設計的富麗堂皇，反正現在我們兩個都不缺錢，有底氣。

不過他的計劃，被素素給否決了。

素素主動請纓，由她來設計茶館風格。

我和馮偉原本以為素素只是一時興起，誰知她真的用毛筆畫出了設計簡圖。

看著素素熟練使用毛筆的樣子，我奇怪的問馮偉。

「這是你教的？」

馮偉苦笑：「你見過我用毛筆寫過字？」

沒見過。

問題是……也不是我教的啊？

總不能是素素自學成才吧？

我好奇的問素素。

「素素，誰教給你用毛筆寫字和畫畫的？」

素素頭也不抬。

「你啊。」

我？

馮偉小聲說：「會不會你前世的時候教給她的？」

我和素素前世有緣，還真有可能。

「素素，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來了？」

素素從玉棺材里醒來后，喊我「老爺」，可再追問下去，她卻是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畢竟素素這具身體的靈魂早就轉世投胎去了，現在的素素，是身體變成殭屍后重新凝聚的意識，只不過她還保留著原本靈魂的本能和部分記憶。

素素搖頭，她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按照素素設計的裝修圖，找到了裝修公司，最終出來的效果，連裝修公司的設計師都忍不住豎大拇指，讚不絕口。

新裝修好的茶館，好似古代文人雅客相會的書苑，環境古樸卻十分精緻，充滿了書香與茶香的氣息。

看著茶館的新面貌，我不知不覺中發起了呆。

茶館的模樣，我似乎從哪裡見過。

眼前的景緻，好似原本就存在與我的腦海中。

很深，

很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