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我趕緊扭頭,一個年紀恐怕有七十歲的老太,正站在我身後。
是人,不是鬼。
我使勁拍了拍胸口:「奶奶,您走路怎麼沒聲的?」
老太臉上仍舊是那種陰沉詭異的笑臉:「小夥子,半夜來殯儀館,不怕撞邪啊?」
我趕緊解釋:「是表哥張龍讓我來取東西的,奶奶您就是阿婆吧?」
「是啊,我就是阿婆。」
說話間,阿婆往前走了一步,來到柜子前,伸手把櫃門打開了。
一股刺鼻的味道飄了出來,是福爾馬林的味道,我終於看清,柜子里瓶瓶罐罐中泡的,是各種器官。
有心臟、肺、胃、腎臟,還有一個小罐子里,漂著兩顆眼睛。
我忍不住牙齒打顫,這些器官標本,該不會是人的吧……
阿婆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瓶子,瓶子用木塞堵住了口,裡面是滿滿的黃色半透明液體。
「拿去吧。」
我接過瓶子時,不小心碰到了阿婆的手,冰涼冰涼的。
「不用……給錢嗎?」
來之前,表哥也沒跟我說過。
阿婆笑了:「不用,你表哥會給我結賬的。」
「小夥子,既然來了,就陪阿婆說說話。」
看阿婆自己一人挺孤獨的,我沒好意思拒絕。
「阿婆,您是住在這裡嗎,家人呢?」
「沒有家人啦……我在這裡打掃衛生,看看院子,蹭口飯吃,以後老了,也不用再折騰別人運過來了。」
阿婆這話聽起來真心酸。
阿婆問我是哪裡人,家裡是做什麼的,怎麼會替表哥來的,我一一回答,阿婆很慈祥,聊起來也挺開心的。
正說著,我的手腕抖了幾下,是表哥給我的手錶。
我低頭一看,指針已經停在了十一點五十五。
我想起表哥對我說過的話,絕對不要在阿婆這裡超過零點。
我趕緊跟阿婆說,自己要回去了,阿婆說好,她腿腳不方便,就不送我了。
回頭告別時,我看到阿婆的表情,似乎有些戀戀不捨。
走到殯儀館大門時,保安亭留的小門前,站著一條大狗,渾身髒兮兮的,應該是流浪狗。
它聽到我的腳步聲,扭過頭,盯著我,往前走了兩步,把小門給堵死了。
流浪狗的眼睛,在月光下有些發綠,特別的滲人。
出殯儀館就這一個小門,這狗不走,我出不去啊。
就在我不知道怎麼辦時,手腕上的手錶,再次震動起來,我低頭一看,錶針已經指在了十一點五十九上。
距離零點,還有一分鐘。
表哥不讓我在殯儀館待過零點,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一咬牙,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向流浪狗砸了過去。
「滾開!」
流浪狗被我砸了個正著,嗚咽一聲,一溜煙的跑了。
我趕緊往外走,出門后低頭一看,剛好到零點。
回到茶館,表哥問我東西取來了嗎,我把阿婆給我的瓶子,遞給了他。
「哥,這瓶子里裝的是什麼啊,看起來像是油。」
「是油。」
撂下這句話,表哥就去后廚了,我有些倦,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是表哥把我搖醒的,我看了眼表,都凌晨兩點了。
表哥遞給我一個紙袋:「你給洪哥送去,然後自己打車回家。」
他掏出錢夾,抽了三百五十塊錢,遞給了我。
「三百是今天的報酬,五十是打車費,該給的工資,月底再結算給你。」
一看到錢,我立馬興奮起來了,今天真沒白忙活,跑了兩趟腿,就賺了三百塊錢。
我在心裡算了算,要是每天都賺這麼多,加上基本工資,我一個月能賺一萬塊!
有了這錢,老爹的葯錢就有著落了。
表哥給了我洪哥的地址,路途有點遠,要打車過去。
途中我好奇的打開了紙袋,裡面裝的是散煙,和普通的煙有些不同,沒有過濾嘴。
除此之外,袋子里散發出一股很奇特的……香味。
這股香味,十分的特別,非要比喻的話,和吃燒烤時,烤爐上散發的肉香十分相似。
我聞了兩口,嘴巴里竟然流口水了。
計程車師傅也問我:「小兄弟,買的夜宵啊,這麼香!」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訕訕一笑,說是啊,肚子餓了。
把紙袋重新封口,再打開車窗透氣,香味才散了出去,我倚在座子上眯了眼,想要睡會兒,可剛剛那股香味,總是在腦海里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