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緩緩行出宮殿，身旁，亦更緊隨著他，雖是未曾開口說話，卻眉目緊蹙，一雙蒼老的眼眸之中光芒晦暗。

「你可是想問，我為何要將那黑域令，交給他？」

「是，陛下。」

亦更面上滿是嚴肅之色，緩緩開口：「黑域令關係重大，稍有差池，極有可能會導致整個帝國震蕩不安……」

老皇帝笑了下。

倒是未曾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緩慢地行到了主宮之外。

主宮外的天空上，映出的不是藍天白雲，而是蒼茫宇宙。

那是帝麟星系的領土。

宇宙之中，閃耀著各色光芒的星球緩慢旋轉著，有大有小，神態各異。

老皇帝仰首望著這映射出來的圖像，蒼老的眼眸之中映出銳利的冷意來，語氣森寒，卻又帶著股莫名的滄桑，「亦叔，你老了。」

這話，來的莫名其妙。

亦更輕輕捋了下自己的鬍子，神色不明，「陛下，我三千多歲的年紀，自是老了。」

「我也老了。」

老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終有一日，這個帝國也會老。」

亦更淡淡點頭：「世間萬物，沒有不生不滅的。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消亡。生來在這世上走一遭，不就足夠了？」

「至於帝國……」亦更皺起眉頭：「至少現在，帝國還遠遠沒到消亡的時候。」

「亦叔，很多年前你跟我說，我是皇帝，我要為了整個帝國考慮，萬事都不要太過強求。」

他記得，那一年他初登帝位。

自以為天下在手，豪情滿胸。

「當時我就回答你，就因為我是皇帝，所以，我才有強求的資格。」

他成了皇帝，若是都不能隨心所欲，那他為何要當這個皇帝？

亦更輕輕搖頭，似是想到什麼，閉口不言。

老皇帝面上的表情卻突然激動起來，死死握住了權杖，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殺氣，「當年燕金崇反對我登上帝位，甚至當著數百世家家主的面羞辱於我。這仇，我始終記著！」

亦更：「陛下，這些都是往事了……」

亦更眉目間極快地掠過一抹痛惜之色，將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反正，人已經死了，他不必去跟老皇帝爭執這些。

他未曾說話，老皇帝卻看出他話中未盡之意。

冷哼一聲，周身驟然間爆發出凜冽強橫的氣勢，那雙蒼老的眼眸轉眼間銳利如刀，精光外泄。

哪兒還有平日中的溫和模樣。

「我知道，整個星域都稱讚燕家代代元帥，為我帝國護國柱石。」

「從我出生起，我就知道！」

老皇帝突然間滿腔恨意，那眼中突然猩紅一片，「明明我才是王子，我才是皇帝！燕家卻陰魂不散，永遠都壓在我頭頂上！燕金崇居然當著我父王的面，斥責我不堪為皇室，更不堪為帝國繼承人，他憑什麼！」

亦更在心裡嘆息一聲。

無聲在心頭回答。

憑他戰場殺敵無數，為國駐守邊疆，憑他護佑帝國民眾。

憑他為帝國第一元帥，為帝國之盾，更為帝國之矛。

更憑他……是燕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