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靠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燕陶，手裡頭抓著筆跟本子。

時刻準備著記筆記。

前奏，便如同他所想，同田園交響曲一般，描繪了世外桃源。

但，仍舊同曲名沒有任何聯繫。

史密斯期待著，等待著，他有預感，接下來的曲調，絕對會與眾不同。

他猜對了。

變化，有了！

天崩地裂！

山河倒塌！

少年微闔的桃花眸不知道何時睜開了，此刻眸底泛著匕首般的鋒銳之色。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琴鍵上重重按下，彷彿，她手下的就是那崩碎的山河，墜落的星辰！

史密斯從未聽過這樣的琴曲！

神秘、宏大！

它不該屬於這個時代，它該屬於那璀璨的未來，燦爛的星河之中！

琴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節奏幾番轉換。

少年將鋼琴的音色利用的淋漓盡致，聽得史密斯雙手顫抖，感同身受。

他好像站到了宇宙之中，站在一片星河之外。

目睹著戰爭，殺伐。

炮火在耳邊炸響，無數的璀璨煙火同星辰一同墜落毀滅，消散於無形。

琴音中，伴著濃郁的殺氣，好像，他就是掌控戰爭的一方。

但是，他敗了！

只能成為局外人，看滿地硝煙散盡，璀璨星河化為烏有。

悲痛，欲絕。

史密斯聽得頭皮炸裂，幾乎不敢相信，這只是一首琴曲。

鋼琴邊的少年收回手，俊美的容顏透著絲絲冷漠。

一曲，終了。

史密斯獃獃地坐著，沉浸在那琴曲中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感覺到面上冰涼，他伸手過去，摸到了冰涼的淚水。

他聽哭了。

史密斯顫抖著手，多少年了。

他再也沒有純粹欣賞琴曲的心。

但凡聽到琴音，第一反應是，手法如何？

彈奏水平高不高？

年少聽到琴曲的興奮之情，漸漸離他遠去。

「老師。」

史密斯沒有接學生遞過來的手帕，他站起身來，蒼老的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情緒。

老人站到鋼琴跟前，無聲地看了眼少年，然而，毫無徵兆地躬身彎腰下去。

標準九十度，行禮。

燕陶俊臉上湧出些怔愣，避開史密斯的鞠躬，「史密斯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史密斯按住少年的手，藍色的眼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是充滿了淚水，「燕，請你接受我感謝的一禮。」

感謝？

燕陶蹙了蹙眉頭，不再避開。

「我多少年，沒有再聽過讓自己融入感情的彈奏。」史密斯露出抹苦笑，「一個演奏家，無法純粹地欣賞琴曲。」

對他來說，這是多麼悲哀的事情。

「燕，你今天，賦予我的新生。」史密斯嚴肅地說道，「我鋼琴事業上的重生。」

「你們華國人常說，鳳凰涅磐，死而復生。大概，就可以用來形容此刻的我。」

燕陶：「恭喜你。」

姜婆婆笑著開口，「史密斯先生，日後你的演奏會，可要叫老婆子去看啊。」

史密斯眼中興奮之色濃重，多年心結解開，整個人也輕鬆不少。

「那是絕對的！」史密斯說，「等我準備好了，第一個邀請的便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