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每次見到他，他的領帶總是鬆散的掛在脖子上，就沒有一次正兒八經的系好過。

她當時就在想啊，總有一天，她要站在他面前，幫他把領帶系好。

可是她不會系領帶，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學啊。

她在網上下載了教程，反反覆復的觀看，反反覆復的研究，然後買了條領帶，天天學，空了就練習，想法設法的要把領帶系的足夠完美，找不到一絲缺陷來。

她那麼努力那麼努力，卻沒想到，等到她都已經放棄愛他了，才終於等到了這麼一天，多麼諷刺。

眼眶裡全是眼淚，晃啊晃。

她抬起頭，咬著唇瓣，硬生生的把眼淚逼了回去。

渾渾噩噩的走進了秘書辦公室，眼前出現了一張衛生紙。

她抿了抿唇，努力扯出笑容的弧度，「元姐，我沒有哭。」

「我知道。」

元秘書的視線落在她的眼睛上，「可你的眼睛很紅，我怕你會哭，有備無患。」

她接過了元秘書遞過來的紙，緊緊的捏在了手心，「我不會哭的，我忍得住。」

這句話像是在對元秘書說，卻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元秘書的視線漸漸往下，「柳小姐，你身上髒了，我有備用的衣服，你要不要換一換？」

柳柳正準備回答，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元秘書往門口看了眼，微笑著道，「喲，程特助，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程池走了進來，「元秘書，我過來給柳小姐送衣服的。」

元秘書雙手環抱在胸前，笑道，「給柳小姐一個人送嗎？就沒我的份兒？程特助，你這心長的，未免太偏了些吧。」

程池笑著說，「元秘書，你還能缺衣服穿不是，公司里誰不知道，你所有薪水都花在服裝上了。」

元秘書瞧著程池，笑意未減，「女人哪裡有嫌衣服多的道理，是不是？」

「那這是少爺送的衣服，元秘書敢穿嗎？」

「還真是不敢。」

元秘書笑的一臉曖昧，「我先出去了啊，你們慢慢聊。」

說完，元秘書拍了下柳柳的肩膀，便踩著高跟鞋走出了辦公室。

元秘書一出去，辦公室里就只剩下了程池和柳柳兩個人。

柳柳沒有看程池，而是看著一旁的盆栽，隨口問了句，「程先生要喝茶嗎？」

「不用麻煩了，我不喝茶。」

儘管她刻意把頭偏向一邊，程池還是看到了她紅紅的眼眶。

柳柳沒有再說話，程池思忖了幾秒，彷彿是下定決心般開口，「柳小姐，少爺知道你的衣服髒了，先前特意打了電話叫人給送了一套過來。」

「其實少爺雖然脾氣暴躁了點，但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壞人，他心底對你，還是關心的。」

「關心？」

柳柳聽到這兩個字，就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譏諷的笑出了聲。

她終於轉過身來，看向程池，聲音涼涼，「程池，你家少爺是怎麼對我的，你心裡最清楚，或許全天下誰都可以在我面前說這話，因為他們不了解真相，但你，最沒有資格！」

「如果程先生覺得，你家少爺先把我百般虐待一遍，再賞顆棗吃就叫關心的話，那這樣的關心有多少，我全部送你，你要不要？」

程池被堵的啞口無言。

柳柳笑了笑，笑容里凈是嘲弄，「更別說，我的衣服本來就是他弄髒的，如果他不亂髮脾氣的打翻掉飯菜，我也不需要換衣服。」

程池很同情柳柳，但就如元秘書所說的，他的心，是偏的，偏向的自然是少爺那一邊。

他微微蹙眉，「既然柳小姐心裡是這麼想的，那為什麼還要來盛世上班，你明知道靠的少爺越近，要承受的，就越多。」

「那麼，柳小姐偏向虎山行的目的，是什麼？」

她抬手撩了撩長發，涼薄的笑著，「沒有什麼目的，我不想被當成狗一樣栓著，這個理由，你滿意了嗎？」

笑聲中，三分譏誚，七分自嘲。

程池有些被震撼到了，剛想開口，卻被對方提前了一秒，「好了，程先生，我還有工作要交接，怕是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你了。」

她的手在身側攥成了拳頭，閉了閉眼道，「衣服放下吧，我會換的。」

雖然她一點都不想穿盛又霆送過來的衣服，但現在的她，沒資格矯情，該有的分寸，她還是有的。

程池本來還想說什麼，想了想，最後還是作罷，把衣服擱在了桌面上，「那柳小姐好好工作吧，我就不多做打擾了。」

「不送。」

程池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回頭看了柳柳一眼。

她背對著他，身形瘦的有些離譜，尤其是那腰，就那麼一點兒，彷彿稍稍一掐，就要斷掉一樣。

等到程池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柳柳才拎著手提袋，進了秘書室隔斷出的換衣間里。

渾身像是失去了力氣，原本換身衣服不過是兩分鐘的時間，可她卻足足花費了差不多半個鐘頭。

等她走出換衣間，元秘書已經在辦公桌前忙碌著了。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來看她，「你終於出來了，我還想著，你要再不出去，我就要進去看看你是不是暈過去了。」

柳柳牽強的笑，「哪有那麼離譜。」

元秘書說，「將近半個小時，你一點動靜都沒有，還不夠離譜？」

柳柳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思忖了幾秒，終於還是開了口，「對了，元姐，剛剛的事，麻煩你替我保密一下。」

元秘書停掉了在鍵盤上敲擊郵件的手指，看著她，鄭重其事的問，「柳柳，你知道為什麼可以在盛總身邊待這麼多年嗎？」

柳柳想了想，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由點了下頭，「我懂了。」

元秘書笑了，「懂了就好。」

「抱歉，元姐，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啊。」元秘書並不介意，「你不希望公司里亂傳流言，我理解，只是希望你明白，有關於盛總的任何事，我都不會八卦。」

話音剛落，又道，「準備一下吧，我帶你去熟悉公司的各部門領導，這些你以後，都是需要經常打交道的，你可要把關係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