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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 16、寒冰靈種字體大小: A+
     
      宮梧桐魅魔紋發作時對人情有獨鐘的點不一而足,有時看臉、有時看脾性,有時甚至看上發作時第一眼瞧見的人,根本無法預測。【,google搜尋】

      四年前,雲林境還不是九方宗宗主,宮梧桐被宮確勒令不能私自出去胡鬧惹禍,他便吵著鬧著要雲林境帶他出去玩。

      雲林境鐵石心腸,惟獨對自小一同長大的大師兄心軟,一時沒招架住便偷偷摸摸帶著宮梧桐出了九方宗。

      他當時並未想到,只是那一次的心軟,險些讓他悔恨終身。

      宮梧桐當時剛及冠兩年,性子跳脫執拗,到了二十四那日雲林境便急急拽著他要回九方宗,但宮梧桐等著買孤舟城一天只賣十壇的桃花釀,插科打諢半晌,趁雲林境不注意溜達著跑了。

      雲林境只是一眼沒看住,宮梧桐的九方宗玉牌便碎在他掌心。

      那玉牌算是宮梧桐的另外一條命,破碎了只能是替宮梧桐擋了一擊重擊。

      雲林境險些瘋了,當即傳訊九方宗。

      塵無瑕破關而出,一人一劍衝到孤舟城城主洞府,鋒利的劍鋒架在剛從榻上爬起來睡眼惺忪的城主脖子上。

      城主當即被嚇醒了。

      眾人整整花了半日才在一處偏僻地牢尋到昏睡過去的宮梧桐,宮確的護身禁制雖讓他毫髮無損,但一旁面目全非的男人卻在石床上用魔血畫陣法,還有差一筆就能完成。

      ——那契紋並非是外界傳言的道侶契,而是爐鼎契紋。

      那膽大包天震驚整個孤舟城和九方宗的男人,名喚江巳。

      江巳冷冷瞪著宮梧桐,掙扎著伸出手握住踩在肩上的腳,聲音嘶啞:「能和小聖尊春宵一度,自然是日思夜想,永不捨得忘。」

      他是故意膈應宮梧桐,但宮梧桐的臉皮比他厚了太多,聞言不僅不怒,反而放浪地笑了出來。

      宮梧桐笑得渾身都在發抖,那雙笑眼裡溢滿了愉悅和溫情,他踩著江巳的肩膀,突然斜歪著懶散一踢,江巳猝不及防被他踢中脖子,歪著腦袋重重摔了出去。

      一旁被宮梧桐用「言出行隨」制著趴在地上的少年嘶聲道:「主子!」

      「唉,真是髒了我的靴子。」宮梧桐看也沒看在一旁嘔血的江巳,嘆息著將被江巳握過的靴子脫下,赤著足踩在被春雨打濕的地上。

      江巳五臟六腑都像是在沸騰,他終於艱難制住咳,將唇角血痕抹去,露出一抹獰笑看向宮梧桐:「小聖尊被我弄髒過的,何止靴子?」

      當年宮梧桐被強行擄走後便被下藥陷入昏睡,仗著他神志不清沒有那時的記憶,江巳自然是添油加醋故意噁心他。

      「小聖尊不虧天生媚骨,在床上放蕩的風情這世間大概只有我一人瞧見過吧。」

      宮梧桐也不生氣,還認真道:「那可不能,我姘頭那麼多,未來自然會更多,我等著有人能讓我更放蕩呢。」

      江巳看他眉心的魅魔紋和雙眸,咧嘴一笑:「小聖尊是食髓知味了?」

      宮梧桐蹲下來,笑眯眯地看著他:「你不必說這種話來故意挑釁我,其實那晚的事我還記得。」

      江巳一怔。

      「我瞧見你拿靈器妄圖剜我的心,卻被我爹在我身上下的護身禁制打得抱頭鼠竄,嚇得瑟瑟發抖想將我送回去,後來被人阻止了。」

      宮梧桐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輕輕往江巳臉上一撫。

      那原本全是傷疤面目全非的臉仿佛戴上一層人皮面具,只是一瞬便變成一張俊美異常的臉。

      ——當年宮梧桐便是被這張偽裝得處處合乎他心意的臉勾得心動不已,一時間毫無防備被下藥擄走。

      「真好看啊。」

      宮梧桐指尖輕輕滑過那雪白的臉側,認認真真地欣賞:「當年是誰給你捏得這張俊俏的臉呀,是你那晚口中要效忠的『大人』嗎?他為什麼這麼了解我的喜好,難道也是之前對我求而不得的姘頭嗎?」

      他姘頭來姘頭去,竟然是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江巳渾身一僵。

      宮梧桐不滿意他這個神情,化神期威壓凌空而至:「我喜歡你的笑,笑給我看。」

      江巳……江巳俊美的面具臉強行扯出一個要吃人的猙獰笑容。

      宮梧桐這才滿意了。

      「我聽到你和他連神識,打算要我的心頭血。」宮梧桐歪著腦袋道,「你破不開我爹的護身禁制無法碰我,才想著用爐鼎契紋操控我,讓我自己挖出心頭血,是嗎?」

      江巳嘴唇張張合合,看宮梧桐的視線一會怨恨一會恐懼,最後他像是被滾水燙了似的險些一蹦而起,咬牙切齒地嘶聲道:「動手!你殺了我——」

      宮梧桐唇角一勾,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眨著眼睛道:「我從不殺生。」

      江巳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似的,放聲大笑,他口中含血,挑釁道:「你是不殺,還是不敢?」

      「不必激我。」宮梧桐輕輕欺身上前,瓷白的兩指按在自己的紫眸上,語調如禪音,「我已看到了你未來的死期,但現在你的河流還未枯涸,說明今日天道註定不會讓你死在我手上。」

      江巳嗆出一口血,怨恨又瘋癲看著他:「我當時真該把你……」

      宮梧桐充耳不聞,眸子虛無空洞,視線仿佛真的落在虛空縹緲的河流。

      「你的河流摻著污血和穢物的污濁河流蜿蜒曲折,一路磕磕絆絆蔓延,最後……哦,我看到盡頭了。」

      「河流盡頭,黑袍遮面,渾身浴血,斷壁殘垣,一隻斷了爪子的老鼠溺死在小水坑中。」

      當年江巳那事做得太光明正大,雲林境這四年一直在尋幕後之人,按照他睚眥必報的性子自然也不會讓江巳好過。

      這四年他被九方宗追殺,被魔族通緝,狼狽度日,哪怕是四方大佛寺也不渡他,好像何處都沒有他容身之處。

      他連死都不怕,但在宮梧桐那幽深的仿佛能看穿世間一切的紫眸注視下,竟然無端打了個寒顫。

      聖尊宮確身負佛骨,自出生便能看透世間所有因果。

      宮梧桐只有半身佛骨,看到的東西似乎更多。

      這段毫無邏輯的話,是在暗指江巳未來的死狀。

      江巳牙齒開始細細密密地打起寒戰來。

      宮梧桐嚇完他後,又一彎眼睛,仿佛方才那將人魂魄都看透的眼神只是錯覺。

      「現在能告訴我,當年指使你故意接近我,妄圖取我心頭血的,是何人了嗎?」

      江巳忌憚看著他,渾身不知是恐懼還是發冷抖若篩糠,他金丹已碎,就連自爆都沒辦法。

      宮梧桐突然見到面前人身形一晃,接著從口中湧出大量鮮血。

      竟然咬舌了。

      「唉。」宮梧桐像是在看一個不聽勸的孩子,「我不是說了嗎,今日不是你的死期,你就算咬了舌頭也不會死。」

      話音剛落,江巳雙眸猛地睜大,悄無聲息失去了呼吸。

      宮梧桐:「……」

      宮梧桐被噎了一下,紫眸中所看到的河流隨著那斷絕的生機緩緩消失。

      小聖尊大概沒被這麼打臉過,滿臉寫著「啊這個、啊那個」,好半天才嘆了一口氣從地上起身。

      身後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昏死過去,宮梧桐看著腳下逐漸冰涼的屍身,又微微抬頭看了看連天細雨,伸手攏了攏毛茸茸的披風。

      「不好玩,先回去吧。」

      宮梧桐渾身帶著綠色螢光,春意裹在他周遭,隨風御劍離開。

      在他離開後不久,地上的少年仿佛脫水的魚猛地從地上彈起,撲騰了好幾下後突然急喘幾口氣,好半天才睜開眼睛。

      那雙眸子陰鷙森寒,赫然是奪舍後的江巳。

      他跪在地上弓著身子,手指死死摳在濕潤的土壤中,力道之大將地面劃出猙獰的指痕,仿佛含著砂礫的聲音嘶吼著響徹周遭。

      「宮、梧、桐——」

      ***

      御風的宮梧桐偏頭打了個噴嚏,天上還下著春雨,他也不用靈力遮雨,沒一會身上便全是濕淋淋的雨珠。

      明燈提醒他:「小聖尊,當心寒意入體。」

      「沒事。」宮梧桐興致勃勃看著近在咫尺的九方宗,「我『親自』為小徒兒下寒潭撈劍,身上怎麼可能一點寒意都沒有?等會我可得好好邀功呢。」

      明燈:「……」

      做個人吧。

      明燈猶豫了一路,終於試探著道:「小聖尊,你就這麼放過江巳了?」

      宮梧桐的眼睛很奇特,能看到世間萬物的生機,如同河流似的從他眼底流過。

      既然他的眼睛看到江巳生機未絕,今日那江巳就不可能死,或者會尋找其他法子回生。

      「哪能啊。」宮梧桐足尖在一片香樟葉上一點,身形翩若驚鴻落到九方宗門口,「我在他魂魄里下了追引,打算看他什麼時候汪著找他主人去。」

      明燈見他有主意,也不再過問。

      紅塵苑中。

      越既望和睢相逢因在魔族做爐鼎同病相憐,兩人住處極近,下了堂後湊到一起去研究劍招。

      睢相逢體弱,不通劍道,但宮梧桐那斬破巨石的驚天一劍令他神往,根本不想去學醫術和毒術,硬要像個孩子磕磕絆絆的練劍。

      越既望練了一整套劍招後,見睢相逢拿木劍砸了好幾次腳,終於忍不住,道:「你渾身上下全是藥和毒,就該去做醫修。」

      睢相逢撿起劍小聲嘀咕:「我想跟著師尊學。」

      越既望罵他:「但你起碼能把劍拿穩,要不然師尊教你什麼?劍砸腳背玩兒嗎?!」

      睢相逢被罵得縮了縮脖子,顧左右而言他:「師兄,你有沒有覺得好冷啊?」

      「沒有。」越既望斬釘截鐵,「是你自己太虛了!」

      睢相逢「哦」了一聲,好一會又委屈道:「可真的越來越冷了。」

      越既望也後知後覺到了,他垂眸看著腳下的青石板都開始結起寒霜了,皺著眉順著那寒氣襲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剛拐過抄手遊廊,方才還是綠意盎然的紅塵苑像是一夜之間進入了冬日,冰天雪地,就連盛開著的蘭花和曇花骨朵都結成了寒霜,微微閃著光芒。

      一旁的梨花樹全是霜雪,四處結著霜花。

      越既望愣了好一會,快步走到寒氣源頭,重重拍了拍明修詣緊閉的房門。

      「明修詣——」

      內室,明修詣衣衫被凍在地上,整個身子動彈不得,只能驚恐地看著自己丹田冒出一股雪白的寒意,如同煙霧似的一點點在半空凝出一個冰雪築成的人形。

      那是真正冰築成的人,瞧著像是剛出生的奶娃娃,它全身雪白,面容也像是寒冰雕琢而成,隱約瞧出和明修詣幼時一般無二的稚嫩臉龐。

      明修詣緩緩張大眼睛,驚恐看著漂浮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冰築成的人竟然還會動,它緩緩抬起手,一股股黑霧從明修詣經脈中冒出,一點點纏繞到那冰手上。

      黑霧纏上後,竟然讓那冰做的手泛起了肉色,一點點變成真正的人手。

      它打量著那隻突兀的人手,視線幽幽看向明修詣,仿佛孩子牙牙學語,一字一頓。

      「魔息……還、要。」

      明修詣渾身冷汗直冒,最令他驚悚的是,周圍明明如同冰窖,他卻察覺不到絲毫寒意。

      「它」還在用無實質的眼睛盯著明修詣,像孩子索要糖果似的,催促:「魔息。」

      明修詣幾乎要崩潰了,強作鎮定,但語調還是止不住地發顫。

      「你……你是什麼東西?!」

      它歪歪腦袋,無法理解明修詣的話,只是將那隻突兀的人手朝明修詣探過去要魔息。

      就在這時,越既望久喚不應,直接不耐煩地一腳踹開了門:「這麼久不應你關著門自個兒生孩子呢?!這冰雪是怎麼……明修詣!那是什麼鬼東西?!」

      明修詣怎麼說也是個半大少年,他被嚇懵了,第一次慌張到口不擇言:「不、不是孩子!」

      越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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