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軒看著新奇,一手摸著個民國時期的青花雙耳瓶裝模作樣端詳。
一邊捏著心神煥陽昌的法訣,聽那五個縮在角落裡的鬼物碎碎叨叨交談。
這些陰鬼也不知道有人能夠聽見它們談話,交流中毫不避諱,臉朝顧軒和周皓兩個指指點點,不時交首絮語。
「你說這個死胖子都快被咋們榨成個細竹竿了,他會不會發現了什麼。」
「怕什麼,試一下就知道了!」
「試……,咋又碰不到他倆,怎麼個試法?」
「怎麼不能試了」,那個穿著清涼,一身民國雛妓打扮的女鬼指了指周皓。
「等會你把貨架頂上那個破罐子弄下來,框到這死胖子頭上再給他脖頸吹涼風,看他是啥反應,要是死聲哇氣的亂叫往出去跑就是發現端倪了!」
「這管用嗎,旁邊那個傢伙看著挺膽大,要不先嚇嚇他?」
「不用!」
一身雛妓打扮的女鬼最後拍手敲定了章程,指了指顧軒道:
「先搞這個死胖子,要是真發現了咋們,劉姐你就趴在那傢伙背上迷他心智,讓他在死胖子手裡把魂瓶和嘎巴拉碗一併給買下來。」
「嘿嘿……」
其餘四鬼頓時發出一陣難聽的奸笑聲,紛紛出言符合。
「我說也是,這死胖子的精氣神都被咋們給吸乾了,也是時候換個宿主了!」
「啊,對對對。」
………
「看樣子,這傢伙也不知道自己供奉的東西裡面養一群噬人精氣的鬼物。」
顧軒看了看撅著屁股,正從保險柜里往外面掏錢的周皓有些莞爾。
他可能是跟顧軒談攏了那筆樣式雷圖紙生意的緣故一臉興奮,全然不知自己接下來將要面對什麼。
「咱兩的交情沒得說,十三萬說實話是我占你便宜了。」
周皓說著鎖上保險柜,將幾沓百元大鈔遞給顧軒。
「這樣吧,庫房裡這些東西也沒幾個值多大錢的,你隨便挑一件,不管看準哪個我都當成貨頭搭給你!」
他這會兒看見顧軒簡直比親爹還要親,拉著他一個勁兒介紹自己的收藏,非要讓顧軒在儲藏室里挑一件帶走。
顧軒聳了聳肩,倒是有點不可置否。
他好似漫不經心,將那只用頭骨蓋製成的『嘎巴拉碗』拿在手中端詳了片刻,驀地沖周皓問出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來。
「你聽沒聽過元朝至正時期的僧人,楊璉真伽?」
「你沒事吧,好好的生意不談提這幹嘛!」
周皓猛的抬起頭來,帶著點莫名奇妙的情緒看向顧軒:
「學咋們這專業的誰沒聽韓教授講過這段公案,不就是挖了南宋帝陵,將理宗頭蓋骨製成酒碗的那貨麼。」
顧軒也不理會周皓那看智障一樣的表情,甩手將手裡的嘎巴拉碗丟給他。
「知道就好,你手裡這東西就是個骷顱頭法器,只不過是用女性的頭骨蓋做成的而已。」
「啊……」
周皓出乎意料的敏感,原本小心翼翼捧在手裡的嘎巴拉碗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堆火炭。
他慘叫一聲後面如土色,也不管這東西值錢不值錢,摔破爛一樣就給丟了出去。
幸賴顧軒眼疾手快,抽身一把接住了頭骨,要不躲在儲藏室里那五隻死鬼估計當場就得活吞了他。
「就是個死人頭蓋骨而已,你這麼害怕幹啥,這才哪到哪?」
顧軒笑了笑,拿著那隻嘎巴拉碗伸手在戰戰兢兢的周皓面前晃了晃,又指向高處那層貨架的位置。
周皓還當是顧軒挑中了什麼物件,搬出個合梯正要爬去給他拿貨。
可剛爬上梯子冷汗就從後背滲了出來,連腿肚子也一陣轉筋,扶著合梯哆哆嗦嗦看向顧軒。
那處快挨著天花板的貨架上,原本放著一隻粗腰闊口,內徑兩尺有餘的彩陶大罐。
可此刻那隻彩陶罐像是被人用絲線牽著一樣,搖搖晃晃的在貨架上來回搖動。
周皓正看的驚恐,那彩陶罐竟然貼著天花板自己亂跑了起來。
「這……這罐子裡面可……可能是鑽進去老鼠了」。
周皓夾在合梯上的兩條腿已經不受控制顫抖了起來,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的。
「我……我們還是去……去樓上談吧,改天一定要買只貓來。」
「哐當!」
一聲悶響過後,那扇厚實的防盜門突然自己合在了門框上,儲藏室里也猛地生出一股子瘮人的陰冷感來。
周皓臉上頓時變的一片紙白。
「顧,顧軒……」
他正要讓顧軒去把門拉開,卻不知穿著小風仙同款『俠妓』妝的那隻女鬼已經飄到了他的身後,一把將頂著的彩陶罐框在了他的頭上。
「鬼…鬼啊!」
周皓涌到嘴邊的話頓時變成了一聲慘叫。
他雙腿抖的跟羊癲瘋發作一樣,莫名液體從那件大褲衩子裡順腿留到了人字拖上,竟然是膝蓋一軟撞翻一大片古董,從合梯上翻下暈死了過去。
飄在空中的五隻死鬼頓時發出一片奸笑。
那個穿著背心薄絲,雛妓打扮的女鬼惡狠狠瞪了幾眼,示意眾鬼安靜。
其餘四鬼打了個手勢表示理解,雛妓打扮的女鬼便故技重施,頂起個同款彩陶罐搖搖晃晃又飄在了顧軒面前。
她似乎很是享受這種嚇人的惡趣味感覺,雙眼咕嚕嚕亂轉盯著顧軒上下打量。
似乎是在考慮要從哪個方向將彩陶罐框過去,才能達到最完美的效果。
她頂著陶罐慢慢挪到了顧軒身後,正要套將過去,顧軒卻咧嘴做了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閃身一躲蹲在了地上去查看周皓的情況。
雛妓打扮的女鬼頓時拉成了個驢臉,似乎對顧軒這種平淡無奇的反應有些不大滿意。
她怔了怔,又盯著彩陶罐飄到了顧軒頭頂。
正要動手,顧軒像是背後長著眼睛一樣,猛的又立身站了起來。
「難不成這人能看見咋們不成?」
雛妓打扮的女鬼喃喃疑惑了一聲,猶疑中打算再嘗試一次,頂著彩陶罐慢慢挪到了顧軒身後。
等了好半天見他既不躲閃也不蹲下,這才放心來,鬆了口氣端尿盆一般就準備將陶罐框進顧軒頭上。
這些鬼物搬運有實體的東西像是也比較吃力,雛妓打扮的女鬼端著彩陶罐一點點挪到顧軒頭頂,正要丟下去時。
猛的。
顧軒突然仰面瞧向半空那隻晃晃蕩盪的陶罐,豎起中指朝她比了個國際通用手勢。
女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先是悶哼一聲,接而才死聲哇氣怪叫起來。
原來是顧軒將一張符紙貼在陶罐上後一把攥起,反手就給框到了那隻女鬼的頭上。
當真是玩了好一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顧軒也不理會那隻頂著彩陶罐,哐當哐當在儲藏室里胡飄亂撞的女鬼。
他從角落裡找了只拖把一腳踩斷,貼符掐訣後在左手上輕輕揮打,徑直走向角落裡那四隻滿臉呆滯驚愕的死鬼。
鬼物原本就不能離開那隻起到媒介作用的嘎巴拉碗太遠,唯一能夠溜號的防盜門剛才也被他們做祟給所了起來。
此刻簡直是自食苦果,縮身在逼仄的空間裡又無法閃躲。
儲藏室中,伴著顧軒手中的拖把棍拉破空氣呼哧呼哧揮打,頓時響起一片悽厲的鬼吼慘叫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