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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捲天下 - 第542章:無近慮,卻有遠憂字體大小: A+
     

    兩軍相爭,首爭在於士氣高低,就有「夫戰,勇氣也」這麼一句話的出現,而軍隊的勇氣就是體現在士氣上面。

    對於漢軍來講,兩軍交鋒己方得勝已經是慣例,鍾會要的是一場暢快淋漓的大勝,用最小的損失來獲取勝利,不是用己方的屍山血海去博得一場城池攻防戰的勝利。

    陽邑城牆出現第一道豁口,接下來的時間依然是漢軍單方面的表演,有了第一道豁口之後,被不斷轟擊的城牆越來越脆弱,後面發生了數丈乃至於是數十丈城牆的倒塌,可是漢軍依然沒有發動沖城。

    「近兩天跑出城投降的敵軍數量不斷增加,昨天的一天便有三千餘人。」彭達還沒有說那些要跑然後被自己人射死的敵軍士卒,他詢問:「敵軍士氣無比低落,我等何時發動攻擊?」

    「明日。」鍾會知道攻擊的契機已經到了:「明日一戰克陽邑。」

    眾將校立刻大喜,他們將陽邑圍了二十來天,每天都是遠程攻擊器械在發威,遲遲不展開登城作戰早就有些憋壞了。

    用兵之道嘛,要針對敵軍,也要謀算本方軍隊,鍾會的契機,不單單是指敵軍士氣低落,還有故意憋著己方將士。

    鍾會講的是「克」,克城就是攻下城池,會清算抵抗的敵軍,對於投降的敵軍相對會溫和一些。而所謂的溫和在漢國的慣例中是將投降者劃撥到奴隸階層,使用他們去為漢國的建設添磚加瓦。

    城池的城牆成段倒塌,陽邑守軍的心理防線是隨著城牆的倒塌不斷瓦解,出城投降一開始還是個人行為,後面演變到成建制的投降,徐光不斷殺人,可是殺人並沒有阻止投降風波,反而是因為鎮壓鬧出更多的自相殘殺。

    陽邑戰線的漢軍在收割成熟的果實的過程十分精彩,鍾會讓進攻部隊喊出「降者免死」的口號攻城,進攻開始之後遭遇的抵抗並不激烈,漢軍每到之處收降多過於廝殺,守軍抵抗變得堅決是到了接近城主府階段。

    「徐光將城主府改造成為一個堡壘,三里之外建立土胚牆,由多個甬道構成通道。」司宏壯這支部隊將負責對陽邑城主府的首攻,他收集情報方面很嚴謹:「裡面有兩千多的羯人和將近三千的羌人、氐人。」

    守城的敵軍除開還在頑抗的那五千多人之外,其餘已經投降。漢軍在對待降俘上面相對粗暴,逮住羯族人就是當場格殺,像是羌人、氐人和雜胡一律充為奴隸。那些投降之後的漢家苗裔會被甄別,之前有作惡的是宰殺掉,其餘會送往各郡縣變成百姓充實地方人口。

    「由你部和部分郡縣兵負責收尾,有問題嗎?」鍾會得到司宏壯的保證,笑著說:「如此甚好。」

    司宏壯是個俾將,麾下有一個師的兵力。

    漢國已經改建兵制,由上往下就是,兵團、集團軍、軍、師、曲、屯、隊、什、伍。

    兩個伍為一個什,五個什為一個隊,五個隊為一個屯,四個屯為一個曲,五個曲為一個師,三個師為一個軍。

    由至少三個軍來彙集成為一個集團軍,兩個以上的集團軍成為一個兵團,征北幕府現在就是一個集團軍的規模,要是征北幕府與征東幕府合流就會變成一個兵團。

    新軍制是劉彥將古典兵制和后古典時代的兵制相結合,比如去掉了古典軍制中的「徹」、「卒」等等幾個單位。另外必須說明的是,兵團和集團軍並不是到了現代才有,古典時代已經有相關的軍事單位。

    攻擊城主府工事依然是以遠程器械作為開端,連厚厚的城牆都能被轟塌,土胚牆以及籬笆牆什麼的根本就不是事。

    司宏壯僅是用一天的時間來破壞工事,第二天是擺下陣勢直接推進。

    「盾牌如牆掩護兵卒而進,後方強弩窺視待發。」徐光冒險上了城主府的房頂眺望,面對危局卻是顯得平靜:「漢軍還是老樣子。」

    城主府被砸了一天,工事基本是被毀壞,到處有石塊和巨弩,遍地更是可以看到箭矢,比如徐光所站立的屋頂瓦片上就插著不少弩箭。

    「面對如此強軍是我們的不幸。」杜廣同樣平靜「我們已經儘力而為。」

    誰說不是呢?陽邑的守軍在遠程武器上面全面劣於漢軍,兵源的構成更是有夠亂七八糟,他們在見識過漢軍的器械優勢后,對自己能堅持二十三天都有些意外。

    「可惜了,漢軍沒有獲取優勢立刻強攻。」徐光既是對能堅持這麼久感到滿足,優勢失望地說:「要不然多少能殺死殺傷更多漢軍吧?」

    「漢國已經有堂皇大國之勢。」杜廣不是視漢家文化如糞土的羯族,學習漢家文化之後了解更多:「但凡大國,獲取優勢之後,會以更小的代價來取得一場戰爭的勝利。中原天朝之國,莫不如此。」

    徐光嗤笑了一聲,說:「曾經的司馬皇朝就是抱著這樣的目標,為了減少自己人的損失,以匈奴、鮮卑、雜胡為兵,後面才被匈奴奪去了中原。」

    杜廣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還真並不止司馬一家子這麼干過,而太遠的就不說了,西漢不也是以投降的匈奴人為兵,東漢是以投奔的匈奴人、鮮卑人、烏桓人為兵。西漢有遭遇過反噬但挺了過去,東漢卻是玩脫了被僕從軍洗劫了洛陽,到了西晉則直接是丟了中原。

    「聽聞漢國有將近二十萬的僕從軍?」徐光帶著滿滿的期待:「希望他們走上司馬皇朝的老路!」

    「是啊,僅是我們羌人就有八九萬,餘下則是氐人、雜胡以及遼東和海外族裔。」杜廣目光注視到前方升起一朵朵的烏雲,拉著徐光退卻:「下去吧,敵軍箭陣覆蓋了。」

    漢軍的步戰從來都是那麼單調,結成盾陣掩護推進,每前進一些距離就是跟隨其後的弓弩手進行箭矢覆蓋,偏偏這種單調的推進方式並不好應對,想要破解唯有遠程攻擊距離上面的武器要優於漢軍,或是用騎兵不計傷亡代價地突進。

    各種工事被破壞,環境自然也變得複雜,組成盾牆的漢軍推進到充滿雜物的區域,很難再以成片的盾牆方式推進,是需要裂開盾牆以小隊方式推進。

    天空不斷飛躍過箭矢,一聲聲金屬的摩擦聲中盾牆開解,湧出的是手持戰刀和小圓盾的士卒。

    漢軍的盾牆裂開時,躲避在複雜環境中的守軍開始施放冷箭,防不勝防之下漢軍很快出現傷亡。

    鍾會對留下來的部隊必將消滅負隅頑抗的敵軍參軍沒有什麼懷疑,他帶著部隊向北之後,下一階段是過渭水兵直逼晉陽。

    「幕府傳達信息,石宣已經率部離開晉陽往北而去,暫時不知道是前往西北草原或是退卻回定襄。」張乾是冉閔舊部,現在是鍾會所部的長史,與之集團軍的行軍長史區別就是長史前面沒有『行軍』兩個前綴。他同樣是騎跨在雄峻的戰馬之上,神態與語氣帶著意氣風發:「石宣僅是帶著所部精銳出逃,留下李菟率軍駐守晉陽。以陽邑的情況來看,晉陽大概是差不多。」

    「石宣麾下最為精銳乃是東宮高力,又有三萬羯人和近七萬羌、氐。」鍾會以謹慎的心態提醒:「陽邑之戰,我們消滅的是石宣臨時抓捕的雜胡與奴兵居多,僅是有三千羯人與兩萬羌、氐,他手中主力尚在。」

    漢軍這邊知道石宣逃了,大體能夠判斷出是帶著約有五六萬人出逃,確定出逃中必有東宮高力,但是無法肯定帶走多少羯人、羌人和氐人,也就無法確認留守晉陽的李菟手中兵力構成。

    關於中陽那邊的情報雖然略略有些延遲,不過征北幕府也已經知道苻洪在撤退。

    苻洪的這一次撤退抓的時機很准,他是趁著漢軍主要攻伐并州東北部,僅有一支漢軍騎兵在汾水南岸,果斷搜刮地皮似得能帶走的東西絕不留下。

    李壇發現苻洪有撤退跡象,僅僅是讓第二騎兵軍過汾水進行襲擾,用意更像是逼迫苻洪停止搜刮立即撤離,由地方過來的郡縣兵警戒汾水,除此之外並沒有試圖對苻洪的撤退進行攔截。

    「將軍手中的戰兵是略顯不足……」張乾用著不解的表情問:「可是郡縣兵並非不能戰,怎麼會放縱苻洪的撤退?」

    鍾會並不了解那麼多,他只能說:「或許是有我們不知道的因素吧。」

    國家間的戰略從來都不是那麼簡單,在漢國的整體戰略中,是需要有一支異族作為開路先鋒向西而去,劉彥認為苻洪所率的部眾就是很理想的開路先鋒,給李壇的命令就是將苻洪所部朝西驅趕。

    李壇本來還在頭疼該怎麼完成君王使命,面對苻洪主動向西撤退是欣喜態度居多,惱怒的是苻洪臨走之前竟然大肆搜刮地皮。

    苻洪那邊動靜真的太大了,大到讓漢國這邊想不注意都難的地步。漢國對於財物那些並不是多麼在意,在意的是人口,說明白點就是不允許胡虜擄走漢家苗裔。

    石虎向北撤退時已經擄走近百萬的漢家苗裔,漢國知道的是被擄走的漢家苗裔境遇十分糟糕,是比之前還要糟糕上無數倍,對此現狀漢國上上下下無不憤慨,今次北伐喊的不光是收復舊土,還有的就是解救被擄同胞。

    關於國策上面李壇沒有向幕府建制下的將校說明,畢竟沒打就先說要放跑苻洪,無論怎麼看都有些泄士氣,會讓部隊在與苻洪交戰的時候束手束腳,再來就是放歸放卻不能讓苻洪發現。

    哪怕是留下一個師,鍾會那一路還有三個軍又兩個師,其中一個還是禁衛軍。

    「晉陽之後便是曲陽。」李壇還是待在京陵,幾個戰兵軍都派出去后,幕府周邊只是剩下一個禁衛軍。他對條攸說:「吾所思,石虎會否如石宣。」

    征北幕府有派出斥候跟隨石宣所部,問題是石宣對付漢軍斥候用了大力氣,雙方的斥候在曠野上互相追趕廝殺十分激烈,從石宣率軍撤到蒙山區域后,漢軍斥候從蒙山就追丟了石宣所部。

    李壇已經派人尋找早先出發的騫建同所部,可是與到了曠野很難找到石宣所部的原因一樣,別看一支部隊數萬人,可是廣袤的曠野有太多可以躲藏的地方,想要找真就不是那麼容易。到了冰雪融化的季節后,一些活動痕迹是隨著冰雪融化被大自然所遮掩,搞得李壇這邊哪怕大概知道騫建同所部在哪個區域,找起來也是要耗點時間。

    條攸不得不感慨一點,漢國的崛起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波折,導致漢國高層幾乎是有著一種順風順水的驕傲。他知道漢國高層驕傲有足夠的理由和底氣,可是驕傲用在行軍作戰上面有一句話叫「驕兵必敗」。而漢國不止是兵,將也是一個個驕傲得很,這一點很值得所有人來憂慮。

    「石羯有退卻草原之意,此石羯並未隱瞞。」條攸覺得自己應該做到行軍長史的責任,明知道有些話不好聽,還是要說:「將軍,殊不知石羯此舉是在麻痹我軍,為何未戰便料定敵軍會不戰而逃?若將軍抱此信念作戰,我軍敗亡不遠矣。」

    李壇當即就愣住了,他本是有些話要脫口而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王上所命,每戰必以禁衛軍為先鋒,將軍是有派出禁衛軍為先鋒,卻有戰兵軍緊隨其後。」條攸其實不知道劉彥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要求,他只是實話實說:「禁衛軍精銳無人可擋,實乃選鋒不二人選,再有遇敵埋伏不自亂,想必此便是王上用意,是怕各將校驕傲,怕……」

    李壇之前還沒有多想,聽條攸一席話又深思了一下,發覺近期自己的確是驕傲過頭,全軍上下好像也是那樣,對戰爭充滿必勝信心沒有什麼錯誤,但因為驕傲自滿而出現想當然的想法,真的是會吃虧,等待真的吃虧就說什麼都晚了。

    「長史!」李壇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慎重地對條攸一禮:「多謝長史教誨。」

    條攸趕忙回禮,連勝道:「分內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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