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bbs~

  深空鬼話板塊

  【夏季都市傳說集中貼】（高亮）

  《冰激凌外神，凍結三尺》

  《都市上空的冤魂之壁》

  《連續失蹤桉件火熱發生中，下一個就到你了》

  《魔人的新兵器，無所不能的命令書》（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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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十二點，下課的鐘聲才剛響起。二年b班的同學們三五成群地跑出了班級，米來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無所事事地翻著論壇上的貼子。

  蒼穹bbs，是蒼穹之都最大的本地論壇，學生們一般親切地稱它為「學校論壇」。這不光是因為所有大學都在論壇上擁有自己的子版塊，更因為論壇的註冊需要學生id與市民id的雙重認證。這個只有註冊用戶才能進入的網站，是在字面意義上只屬於學生們的網絡交流地。

  要是在其他的地方，這種實名認證網站大概會被很多人牴觸吧。不過這兒是蒼穹之都，超能力者們早不在乎這些了。

  米來斯以前最常瀏覽的板塊是「晴空擂台」，俗稱超能力鬥獸板。那兒自成立以來就是學校論壇人氣最高的討論區，充斥著《理性討論，常態魔人能不能過50個武術高手圍毆》《我來發超能力你們來打分》《本市最強的超能力者排名，第二名竟然是他！》《至高冠必在本市前三占據一席之地》等實力比較貼，而這些貼子聊到最後的發展往往是「紅獅子必秒塵爆」「小雲一口吃了禮帽女」等等不講道理的口角。

  而自從米來斯真正看過災厄俱樂部成員的戰鬥後，他就再也沒去過鬥獸板。現在的米來斯喜歡在論壇上搞點搞怪p圖小段子，逗大家一笑，偶爾看看都市傳說與超能力者們的八卦。

  他將滑鼠移到那個發亮的新帖子上，想看看某位知名的超能力者又得到了什麼神兵法寶。

  《這是貨真價實的一手消息，我從蒼首區的舅舅那聽說的。據說魔人這回去了零島，參與了4月份的那場驚變。他在零島撈到了一張無所不能的命令書，那玩意除了魔人外誰都用不了，只要將文字寫上，就能……》

  預覽的內容就到此為止，米來斯正準備將貼子點開，一隻手就無情地推開了他的腦袋。

  「你幹什麼啊。」

  他的同桌自顧自把頭湊過來，未經同意就掃了眼屏幕上的內容。時雨十七哼了一聲：「哼，十七不想看這個人的八卦！」

  「本來不是我在看嗎？！這是我的電腦吧？！」米來斯大聲抗議。

  「嘮嘮叨叨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時雨十七用下巴點著論壇的界面，「這個，是什麼啊？」

  「深空鬼話板塊，就是鬼故事板塊。這些都是都市傳說，第一個是說半夜三更會有外來的神明變成冰激凌的樣子在大街上遊蕩，將違法犯罪的超能力者抓走；第二個是說死者們的靈魂會變成無形的牆壁，阻止一切的人類離開蒼穹之都；然後就是最近很流行的神隱怪談了……」

  「蒼穹之都又不是零島，這種荒謬的故事有什麼好討論的？」時雨十七嗤之以鼻。

  米來斯虛眼望著她。

  「蒼穹之都的都市傳說，大部分都是真實的。」

  「十七才不相信。十七要走了！」時雨十七背起書包。

  「你不一向在學校午休……」

  「今天十七有事情要做。」

  米來斯是個外向的性子——不然班主任也不會讓他當這個麻煩的轉校生的同桌了——他不假思索地說：「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時雨十七以一種看變態的眼神打量著他。

  「是連續失蹤事件啦。」米來斯弱弱地說，「說是一個人出門的話就會被神隱，所以現在都結伴出發比較好。你看，剛才大家也都是一塊行動的。」

  「哼……」

  打扮古怪的少女思索了一陣，不情不願地說：「好吧，就特別允許你跟十七一起去。」

  「為什麼我幫個忙還要得到允許啊……你的目的地是？」

  米來斯得到了一個令他十分驚訝的答桉。

  「蒼首區，我要去看醫生。」

  ·

  「在這個有570萬人的都市裡，有一兩個人失蹤不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話雖如此……當失蹤的方式特別奇怪，而又恰巧有人目擊到了失蹤的瞬間時，那就會變成令人擔心的都市傳說了。」

  中午十二點半，兩位初中生從前往蒼首區的校車上下來，在時雨十七出示了通行證後順利混進了本市最為戒備森嚴的城區。十七同學原本想乘坐飛鴿過去，但此舉得到了米來斯的強烈反對——誰知道飛在天上會不會遇見超能力者，他可是真經歷過一次了。

  眼下，無聊的初中生們正聊著時下流行的都市傳說。

  「十七對你們的特別抱有懷疑。」

  「真的很特別，特別之處就在於說什麼的都有。」米來斯說，「最主流的說法是『失蹤者會收到特別的信息，他們會帶著詭異的笑容獨自消失』；其次是『獨自一人行動的人會遭到神隱』；第三種說法是『超能力組織的人口拐賣活動』；還有人聲稱親眼見到了神隱的過程：一個女僕在光天化日之下走進小巷，就這樣活生生消失了。」

  米來斯個人比較相信第三種，因為他親眼見過死之翼的人怎麼幹事。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前幾天跟學長聊天時得知死之翼換了個新首領。

  ——人口拐賣？掠奪者干出這事一點都不奇怪，告訴大夥這幾天出門都小心點，千萬別單獨行動。

  「什麼啊，這種程度也叫怪談？」來自零島的十七小姐面露鄙夷之色，「連個禍鬼和匿神都沒有！」

  「唉……我覺得怪談這種東西無論規模大小都很可怕啊。希望不要成真就好。」

  三言兩語間，醫生的白色診所出現在了兩人眼前。時雨十七輕車熟路地舉起自己的學生卡，在診所前的安保裝置處掃了一下。

  「時雨十七，預約時間12:40。」

  在進行了語音、虹膜、指紋等多項認證後，安保裝置總算下達了通行的許可。跟在同桌身後的米來斯暗自咂舌，連上門看個病都這麼麻煩，不愧是那個知名的「醫生」……

  米來斯過去只跟醫生見過一面，那是在圓胖情報販子的家中。那位超能力者的氣質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而在走進這家診所時，他並不為內部裝修的冰冷感感到多麼意外。

  白色診所里似乎沒有工作人員，只有醫生一個人負責看診。他們老老實實地坐在休息室內，直到醫生準時推開了大門，領著兩人走進門診室。

  「請坐，時雨十七小姐。預約的看診是一位。」醫生確認道。

  「這個人是陪十七來的，把他當做空氣就好。」

  醫生在辦公桌前坐下，在病歷上隨手寫了幾句記錄。

  「時雨十七，本月第二次定期檢查。」她放下原子筆，看向一旁的病床，「請脫掉衣服。」

  時雨十七面不改色，開始一個個解開衣領上的扣子，露出白嫩的脖頸。全程沒有任何人發出提醒，直到第三個扣子解開時，某人驚慌的叫聲才姍姍來遲。

  「我我我我先去休息室迴避一下！」

  鴨舌帽男孩驚慌失措地跑去休息室，反手關上了門。時雨十七翻了個白眼，以比之前快上數倍的速度脫下了身上的衣物。她赤條條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來吧！」

  醫生穿上了防護服，戴上口罩，開啟了房內的空氣淨化系統。她靜待了數分鐘，而後將指尖划過了女孩身體的正中。時雨十七沒感受到任何痛覺，僅有一種近乎詭異的開放感，以及被他人碰觸臟器時帶來的，難以形容的不適。

  她知道自己的胸腹被打開了，醫生正在檢查她的臟器。時雨十七小聲說：「請……」

  「不要說話。」

  時雨十七糾結地閉上眼睛，任由醫生的手抓起她的肺部，將器官再次切割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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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來斯坐在等候室內，緊張地想像著屋裡的場景。他隱約聽見「肺葉……心臟……」等令人不安的字眼，難道他的同桌是官方的改造人嗎？！他又一次出於自己的厄運而陷入了詭異的事件中？！

  胡思亂想讓米來斯變得比較緊張，他近乎神經質地來回看著休息室的兩扇門，一扇通往外部的走廊，一扇通往內側的門診室。這兩扇門都沒有打開……很明顯，現在休息室里就只有他一個人……

  「呼呼，你是誰？」

  突然出現的稚嫩女聲，讓米來斯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他驚恐地轉著腦袋，看向自己的右側。

  一個穿著紅衣的小女孩正坐在自己的身旁。她看著比自己還矮上一點，正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著他。

  這太奇怪了……！米來斯一秒鐘前才剛確認過，這個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啊！這個人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是竊賊嗎？是強盜嗎？還是說，是想對小真帆不利的暴徒嗎？」

  紅衣女孩那不詳的微笑，讓可憐的初中生顫抖不已。米來斯很害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害怕，明明他已經見過災厄們戰鬥的大場面了……

  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發抖，如同一隻小動物被天真的孩童逼到了角落，動物知曉孩童的行動沒有惡意，而只因自身被其盯上的事實而感到恐慌。

  「哦……哦！你在害怕。真有趣！你，似乎有著對危險到來的本能反應。可是這反應來得太遲了，太遲了。總是在不幸的事件發生後才遲遲到來，那樣就沒有意義了……」

  女孩說話的速度越來越慢，她的手抓向米來斯的肩膀。

  米來斯一動不動，強烈的恐懼在心中膨脹，那感情支配了他的身體，讓他連一道小閃電都放不出來。他堅信自己就要完蛋了，可他就連自己為何而死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米來斯聽到了聲音。

  休息室的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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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的檢查持續了十分鐘左右。結束檢查的醫生將女孩的身體恢復如初，摘下口罩。

  「沒有特別的問題，如果博士下達了許可，就可以嘗試縮減本月的用藥量了。」

  「咕……」時雨十七穿上內衣，因檢查時的不適感而哆嗦了幾下，「十七覺得那些白大褂無法信任，十七會去問弟弟的。」

  病人要向誰求助，這就不是醫生該管的範圍了。醫生寫完病例，準備送別，心念一動，改口說道：「時雨十七，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真稀奇啊，你這樣無感情的人也會對病號好奇。」十七匆匆忙忙地套著衣服，「請問吧，十七會看情況回答。」

  「為什麼你會用名字來代稱自己？」

  時雨十七的動作一刻未停，她自然地回答道：「因為十七並不是十七啊。」

  這繞口的話語讓醫生有些疑惑，她靜靜等待著女孩的說明。

  「時雨十七這個身份，這個名字，都是父親與研究所給予我的。可是在擁有這個身份之前，我自身還擁有另一個名字，另一個身份。那才是真正屬於『我』的東西。

  遺憾的是，就連十七也不知道十七原本是誰。十七是個孤兒，收養十七的孤兒院在十年前就倒閉了，而遺棄了十七的父母，恐怕也難以稱之為家人吧。」

  「現在的你可以給自己起一個新的名字。」醫生說。

  出乎意料的是，時雨十七堅決地搖頭。

  「這可不行！如果捨棄了時雨的姓氏，那與零姐姐，憐一兄長的回憶也會被一起丟掉的。那樣的話，『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所以十七也只能用現在的身份生活，用現在的名字度日，用不一樣的自稱提醒自己這虛假中的真實了……啊啊，說到這裡，零姐姐究竟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時雨十七開始源源不斷地表達她對「零姐姐」的敬愛之情，醫生選擇性忽略了這些無用的雜音。她心想，如果用名字自稱是區分身份的證明……如果時雨十七從不認為自己是時雨十七，只是出於對過往的珍重才保留著這不屬於她的名字，那綾音她……

  醫生止住了思想。人與人是不一樣的，不要胡思亂想。綾音的名字從一開始就是綾音，她也從不是時雨十七這樣彆扭的孩子。

  「不好意思，打探了你的隱私。」

  「沒關係，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倒是十七要多謝你提供治療呢。」

  時雨十七向她鞠了一躬，從那個小心謹慎的實驗體恢復成了傲慢囂張的初中女生。她大大咧咧地推開門，邊走邊說：「十七的看診結束了——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醫生朝門外一看，某個灰發的超能力者正和綾音聊得火熱，鴨舌帽的初中生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喲！好久不見了，時雨十七小姐，最近過得如何啊？」公孫策開朗而熱情地打起招呼，「我是公孫策，如你所見，是零最好的搭檔與最信任的密友！」

  從一個旁觀者的視角來看，醫生認為此刻的公孫策著實有夠欠揍，基本表現出了他初中時演小丑的九成功力。

  「十七殺了你！

  ！」

  時雨十七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米來斯趕忙從後方將她控制住：「別衝動！你會死的！」

  「你的電擊呢？！電他啊！

  ！」

  「那玩意怎麼可能對公孫先生起效果啊……」

  公孫策笑眯眯地旁觀著兩位初中生的打鬧，在心中尋思著是否該告訴米來斯他的新朋友今年已經滿18歲了。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傷害初中男生的心靈為好，便委婉地說道：「你們下午沒課？」

  「天啊，這都幾點了！」米來斯慘叫道，「我們該去上學了，謝謝您公孫先生！」

  鴨舌帽少年拉著咆孝不止的女孩跑出診所，他的心中慶幸不已。

  在公孫策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危險的感覺就如同錯覺般消失了。那個詭異的紅衣女孩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魔人的身上，對他不再投來一點目光。

  那危機感真的是錯覺嗎？米來斯給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那個女孩能自由進出醫生的診所，她必然是與魔人一個層次的實力者。恐怕他的恐懼心就與初次見到公孫先生一樣，是面對強大生命的本能反應吧……

  ·

  公孫策並沒感受到任何危機感，在他眼裡，綾音就是個——以蒼穹之都的標準——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笑容。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啊，綾音。你也是來看病的嗎？」

  綾音眨了眨眼：「不啊！綾音本來就在這裡。綾音是——」

  這一刻，醫生勐然想起自己遺漏了什麼。她趕忙伸手提醒道：「綾音！」

  遺憾的是，醫生的提醒慢了一拍，綾音挺起胸膛，得意地說著：「綾音是小真帆的朋友！」

  醫生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公孫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紅衣女孩這時才看向友人，天真地補上最後一刀：「怎麼了，小真帆？」

  公孫策劇烈地聳動著肩膀，直到笑意突破了他的忍耐極限。

  「噗！小，小真帆……！」

  他忍俊不禁，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醫生，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這個，哈哈哈！」

  醫生惱怒地喊道：「住口！」

  公孫策努力地憋住笑聲，最後還是沒忍住貧了一句：「我初中時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子……我錯了十分抱歉請別掀我的臉皮！肌肉暴露在空氣里了好可怕啊！

  ！」

  綾音全然沒被那可怖的處罰嚇到，她好奇地湊到公孫策身邊：「啊咧咧？大哥哥以前，是怎麼稱呼小真帆的啊？」

  這句「大哥哥」徹底突破了醫生的情緒防線，讓她哀嘆道：「綾音……拜託了，先去客廳好嗎？」

  「哦？好吧！真任性啊，小真帆有了新朋友就拋棄我了~！」

  綾音扮了個鬼臉，歡笑著跑出了門外。

  公孫策調整了一番面部表情，趕在醫生開口前說：「我保證不跟卡爾黛西亞說哪怕一句。」

  「你最好能做到。」醫生沒好氣地說道，「所以，你醒了。」

  「做了個很長的夢。」公孫策想起夢中醫生的所作所為，感到心頭一暖，「沒什麼特別的事，其實我這次是——」

  輕微的震動聲打斷了公孫策的發言，醫生的手機在響。他做了個手勢，示意醫生先處理自己的問題。

  醫生拿出手機，掃了一眼。她那澹澹的眉毛微微揚起，在驚訝之餘還有些好笑。

  「匿名告白簡訊？」公孫策問。

  醫生白了他一眼。

  「開個小玩笑，別生氣。我正好有空可以幫忙，要不跟我說說唄？」

  他以為醫生要拒絕了，但灰藍發的女子在幾秒後似乎又改了主意。

  「我很久沒遇到過類似的事件了。我認為自己收到了一份……」醫生將手機屏幕轉向他的方向，讓公孫策得以看到上面的文字。

  「針對我個人的威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