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回府，眾人來訪
陳洛與劉徹的會談持續了數個時辰。
他們不僅將察舉制和太學的大概框架給設計出來，甚至連很多細節都已經商定完。
比方察舉制的人數。
原本按照劉徹的想法，是大漢每郡、國每年舉薦三人。
而陳洛表示不贊同，並且給出了理由。
比方每個郡國的轄區大小、富庶程度並不相同，那麼郡內的百姓、戶數亦有差距。
三河地區的大郡，可能人數是邊關地區小郡的數倍之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三河地區的賢才難以獲取那兩個受舉名額，至於那些偏遠郡中的人才又沒有那麼多，後面免不了進來一些濫竽充數之輩，浪費朝廷資源。
因此按照人數比例來進行舉薦，更為合適。
劉徹選擇採納陳洛的建議。
他之前的方案確實過於死板，各郡情況盡不相同，得考慮實際。
於是又經過一番商討，他們將察舉的人數標準大致定了下來。
一郡人口低於十萬戶，每年舉薦賢才一人，孝子一人，廉吏一人。
一郡人口在十萬戶與十五萬戶之間，每年舉薦賢才兩人，孝子兩人，廉吏一人。
一郡人口超過十五萬戶，每年舉薦賢才三人，孝子兩人，廉吏一人。
大漢郡、國加起來有大幾十個，每年舉薦上來的人才加起來大概就有小几百人了。
這些人能直接通過考核，出任官員者少，大概率還是需要到太學中去學習一段時間，提升個人能力。
按照陳洛的計劃，太學雖然不像後世的大學，需要四年時間才能畢業，但至少也需要花費兩到三年的時間才行。
而那些招收進來的孩童，從發蒙開始，到培養成才，短則五六年，長則需要十餘年之久。
不過雖說頗費功夫，可相應的收益同樣不小，劉徹亦非急功近利的皇帝，願意下一著閒棋，長遠布局。
至於太學博士，即老師的待遇問題，兩人同樣商定好了。
分為兼職與專職兩種。
若是由朝中官員兼職博士，是迭加起來，多發放四百石的俸祿。
專門聘請過來的講師，則按照六百石的官員標準發放俸祿，抵得過地方上的縣令了。
畢竟作為大漢最高學府，在太學裡講課的老師得給足牌面，以顯尊師重道。
諸如此類細節，陳洛和劉徹是一條條仔細討論，磨出最終定案。
往後的察舉制或許會因為時代原因，做出相應的調整，但那終究只是在今日制定的框架下變動，進行填充和修補，不會再出現大的變動了。
待到陳洛離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沉。
亦步亦趨地跟在宦者身後，他的身心亦是疲憊，但內心倒是被充實感填滿。
其中的原理就和玩P社遊戲做填色一樣，只不過自己更是親自參與帝國上層的政治框架構建，在為天下百姓謀福祉。
「阿張久等了。」走出宮門，陳洛見馬車仍停在原處，張安的姿勢仿佛都沒有變動過，與自己離開時唯一的差別，唯有照射在對方臉上的光線暗了下來。
張安搖了搖頭，「此乃在下職責所在。」
當初見到主君用箭射殺十餘逆賊，原本以為他是要取軍功，自己則跟在身後一同披荊斬棘。
沒想到主君搖身一變，走上的是文臣道路，今兒更是可以與天子暢談如此之久。
不過無論如何，自己的選擇終究沒錯。
隨著陳洛坐穩，張安揚鞭。
馬車迅捷而又平穩地啟動，在月色足以照亮街道之前，抵達了陳府。
走回府內，陳洛見到李序走了過來，對方臉上的疲倦絲毫不比自己要少，眼中還夾雜著幾分怨氣。
「哎喲，伯玉你可算是回來了。」李序揉了揉眉心，「你一大早就出去了，留我在這，嘴巴都快講幹了。」
「咋回事？」陳洛一愣，不明所以。
李序嘆了口氣，「這不是那些人想來拜訪你嘛，從辰時到申時就沒停過，我們這門檻估計都被踩低了三寸。那些人的身份就沒幾個低的，我要是閉門不見或是擺臭臉，還不是給伯玉伱惹麻煩，只能陪他們泡茶聊天。」
「這……」單憑這段形容，陳洛都足以想像那副熱鬧的場景，「你咋不說我受召見進宮了？」
聽到這話，李序眼中的怨氣更甚。
他握拳道：「我不提還好，我一提這話，他們反倒更加興奮了，直接說在要這等你回來，而且等得越久越激動。」
陳洛默然。
好像沒毛病。
自己進宮與劉徹談得越久，證明越受劉徹的重視，那麼在那些人心中的潛力自然越高。
不過恐怕那些人也沒想到，劉徹會和自己連續交談數個時辰。
劉徹登基之初，招攬賢才的時候，與最為欣賞的趙綰、王臧交談，亦不過兩個半時辰，而後二人便一步登天，沒用多久便取得了三公九卿的地位。
至於陳洛進宮，按照常理推測。
先因為賑災辦得不錯，劉徹進行一刻鐘的嘉獎，接著再勉勵展望一番，花上一兩刻鐘的時間，然後考察幾個問題，滿意的話，還會多聊聊見解，大概小半個時辰就能解決，最後鼓勵加上告訴封賞，外加陳洛表忠心，至多用一刻鐘。
這套標準流程走下來，甚至用不了一個時辰。
但誰又能想到陳洛在面見劉徹的時候，直接拋出來了「察舉制」和「太學」，組成王炸，讓劉徹根本不在乎時間流逝，耗費的時間自然超乎那些人的想像。
只是苦了李序。
「行行，懂得你的不容易，我這回肯定好好補償你。」陳洛無奈道，做好被狠訛一筆的打算。
「補償我倒是不用了。」李序擺了擺手。
正疑惑對方這是轉了性子，陳洛又聽他自語道：「不過這門檻都快踏壞了，得要找人修修，我作為墨家子弟，就勉為其難地接下這份工吧，至於工錢，伯玉你就與我平攤好了。」
「還好你沒做官，要不這巧立名目敲詐的本事，不知道得貪多少銀錢。」陳洛笑罵道。
李序叉腰不服道：「我墨家子弟憑本事修的門檻，你怎敢污衊我的清白。」
「好好好，那你這工錢要多少。」陳洛撇了撇嘴。
緩揉幾下下巴，李序思索道：「公道價，收你三枚銅錢的物料費，至於請我的費用，改日一起去酒樓搓頓好的就成。」
「嘿喲，倒是看錯你了，這要的也不多，那我收回前面那話，若是當官，你肯定算得上清廉。」陳洛嘖嘖稱奇。
「那再給我加點精神損失的補償？」李序白了一眼。
「下次去酒樓，我找好酒。」陳洛選擇畫餅。
李序點頭同意，「成。」
兩人插諢打岔地往屋裡走，都清楚剛剛講的全是玩笑話。
畢竟共同居住了這麼久，互相了解對方，閒扯幾句，算是消除一天的疲倦。
陳洛側頭望去，發現會客用的前廳窗戶上，影影綽綽地印著一道人影。
於是他轉過頭，疑惑問道：「李序你看那邊，是還有人沒走？」
「啊？」李序一愣，回想道，「趙大夫是下午申時一刻來訪，他最後是待到你回來前大概兩刻鐘的時候離開，恰好差了這麼久沒碰上，別人都比他走更……」
那個「早」字還沒說出口，他便「呀」的一聲，「我給忘了，衛青他是上午巳時就來了的，一直沒走呢，只是他後來見來人太多，沒坐在大堂內等著，我給一時忘了。」
「我現在去見他好了。」陳洛聞言，得知衛青還在等自己，肯定不能把人晾在一邊。
點了點頭，李序接話道：「我跟你一同去，得給衛兄賠不是。」
兩人走入會客廳，果然是見到衛青端坐在隔間內，正在安靜地飲茶。
「衛兄，我今日這忙得暈頭轉向，倒是忘了你在這邊，這是我的過錯，還希望你能原諒。」李序向前一步，拱手賠罪。
「哪裡的話。」衛青一愣，趕忙擺手，連連道，「我在這挺好的，還在想著陳公子還沒回來的話，我等會就告辭回去了。」
「咋又改口了，叫伯玉就行。」陳洛有些無奈。
「嗯，好。」衛青有些猶豫。
大部分來訪者聽見陳洛沒在，且不知要等多久才會回來，在這邊最多待個半個時辰便會離開，便會自行離開。
像自己這樣一等就等了大半天的人，僅此一例。
而他也聽到了李序和別人解釋，陳洛乃是進宮面聖。
回京第一次面聖述職，就是數個時辰起步，代表什麼，只能說懂的都懂。
因此出于謹慎，自己剛才選擇改口，沒再沿用之前在陽夏的說法，怕陳洛因此心底不爽。
現在一想，衛青不由有些面紅。
他這真是妄自惡意揣測人家了啊。
「我們坐聊，我喊僕從去弄點吃食來。」陳洛溫和笑說。
衛青想推辭說「我不餓」，但肚中空空，若等下發出響動，反倒不美，於是點頭言謝。
兩人攀談了一番，話題聊到了衛青家中近況。
「阿姐進宮之後，並沒有遇到什麼刁難，她說宮中雖然冷清了些，沒有家裡這麼熱鬧，但衣食供給都挺充足，竇太后亦是頗為和善，我之前屬於白擔心了。」衛青輕鬆道。
他之前在陽夏得知衛子夫入宮，一直擔心姐姐在宮中被人欺負。
畢竟現在衛氏小門小戶，沒有辦法當作靠山。
只是現在的情況，與自己的想像倒是存在差異。
點了點頭，陳洛提醒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汝姐新近入宮，那些嬪妃或許覺得她構不成什麼威脅，萬一真有受到陛下寵幸，到時候要擔心的不是你姐，畢竟宮中想要動手的風險太高，反倒是你在外面，要多加小心謹慎。」
宮斗的本質都是為了權力，為了後位。
在宮城內惡語中傷、造謠生事、栽贓陷害，說到底都屬於上不了台面的低級手段，若是在宮外將對方的親族一網打盡，那才是真正的絕戶計。
衛青若有所思地應道：「好，我會多加小心的。」
「話說你長姐與外甥呢？在平陽侯府內過得還算順心吧。」對於現在的這個問題，陳洛的關心程度更勝一籌。
衛子夫和霍去病誰對當下世界線的影響更大，陳洛還是分得清的。
畢竟不同於歷史，沒有衛子夫的話，衛青同樣辦法出仕，領兵對抗匈奴，但沒有了霍去病的話，再想找一位奔襲千里，封狼居胥的將軍，可沒有那麼容易。
聽到這話，衛青笑眯眯道：「這得多虧了伯玉你和平陽侯的照顧啊，他們擺脫了奴籍，不用幹活，生活上倒是沒有什麼困難。
只是我那外甥倒是不安分得很，一天天的，老是往府邸外面竄，我阿姐開始還會去找他幾回，後來發現他每次都能尋到路回來，便沒咋管了，那小子這一年長得壯了不少，長了至少半個腦袋那麼高。」
在談及家人的時候，他的語調總是不急不緩，帶有一股安寧與閒適的味道。
「小孩子嘛，喜歡亂跑實屬正常。」陳洛倒不擔心，自己早就安排了墨家子弟專門在平陽侯府附近，專門去保護霍去病，避免發生意外。
「這倒也是，我當年放羊的時候，也喜歡往遠的地方去趕。」衛青應答，臉上帶有幾分追憶，「沒想到這次還真走了挺遠，一路到了九江、廬江，我外甥倒比我更喜歡往外面跑，倒不知道他以後能跑多遠。」
陳洛笑了笑。
霍去病未來會跑多遠，恐怕遠遠超出衛青的想像。
畢竟再過幾年，等到他稍稍長大幾歲，這位少年冠軍侯就可以橫空出世，閃擊匈奴了。
對於他的成長，陳洛雖不打算強硬幹涉，但至少要確保兩點。
其一，霍去病生長過程中的健康，避免英年早逝的悲劇再度發生。
其二，可以適當教導一些兵略理論，到時候霍去病開始實戰，還有理論基礎作為支撐。
想到這裡，陳洛話鋒一轉，微微眯眼，望著衛青問道：「我這次前去淮陰賀壽，倒是得了淮陰侯賞識，能得兵書，你要不要借去看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