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祭祖大典
良辰美景奈何天。
陽光正好，風恰溫柔。
久雨逢晴，正是體感溫度最為舒適的時候。
不過整個陽夏並未顯露多少歡愉，而是籠罩在肅穆隆重的氣氛當中。
滿城縞素。
吉日吉時，陽夏祭祖大典正式開始。
陳氏祠堂內。
陽夏陳氏的人丁並不算特別興旺，哪怕加上了太康侯那支，現在祠堂內也就坐了三十來人，其間還有數名女子。
因為漢代風氣尚不算閉塞，女子尚且可以單獨立戶，在較為開明的家族內，亦是允許祭祖。
而陽夏文貞侯的妻子乃是大漢長公主，當代陽夏侯的妻子亦是楚國公主，兩任女主人在陽夏都有一定的話語權，那么女子在陳氏內部，地位和男子並不存在較大的差異。
「祭拜先祖的典禮並非每年都會召開，因為祭拜典禮不可簡陋，那是對先祖不敬，但曾祖平日向來簡樸，不喜奢華，我們這些後輩亦應該遵循他生平的習慣，故而每逢十年，方才會正式召開這麼一次祭祖大典。」陳洛邊上坐著陳旭，正神色肅穆，壓低聲音介紹著情況。
「原來如此。」陳洛輕輕點頭，頗為滿意。
自己「死」都「死」了，要是搞得勞民傷財，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逢年過節給自己留幾盤祭品意思一下，安安靜靜，不去打擾，其實完全足夠了。
不過陳洛當初走得突然，倒沒想著留下這類遺言。
好在陽夏陳氏子弟與墨家交流較深，崇尚簡樸，故而沒有耗費太多錢財，在此類虛禮上。
作為逝者，他已經離去，希望晚輩可以好好地在世上生活，這便足夠了。
「不過東升，這次祭祖大典為何提前了？」忽然想到什麼，陳洛稍稍偏過頭去。
按照陳旭剛才的說法，祭祖大典基本上每隔十年才會舉行一次，現在是第二十五年，顯然與正常時間安排不符。
陳旭抬手指了指對方，應聲道：「這是因為伯玉你要認祖歸宗了啊。
你可能不知道家族對你的事情有多在意吧？
我聽阿父轉述大父的說法，曾祖在出征前沒多久，提前安排過一次後事，當時曾祖就對失散的兄長念念不忘，哦，就是伯玉伱的曾祖。
現在大父他們見到你可以回歸，算得上是了卻一樁心愿了。
因此將祭祖大典提前舉行，在大眾面前正式宣布這個事情，實屬正常。」
「陽夏文貞侯這樣的長者，為後人考慮，關懷如和煦春風，無微不至，讓我這個後輩感動至深啊。」陳洛滿臉感慨，讚美無比真摯。
看出對方的誠懇，陳旭用力點頭附和道：「誰說不是呢？」
再交流幾句，兩人便見著陳謙從後堂走了出來。
他們目光不再斜視，結束了討論。
此時，陳謙走到最前方站定，手捧文書。
按照道理，這場祭奠該有當今的陽夏侯陳直來進行主持。
但陳直年歲實在過大，精力不濟，甚至無法參加靈堂的祭奠，便由長子替代他主持這一場典禮。
而太康侯陳魯，正坐在眾人最前，他的身子骨倒硬朗一些，提前從封地出發，花費了小半個月，坐在馬車上慢慢走完不到五十里的路程，趕來參加了這次大典。
緩緩掃視一圈，陳謙開口說道：「諸位，先祖從秦末亂世開始，別離家鄉，與血親分離，至大漢建立，方才有機會重返陽夏，有兄長淮，卻再無相見。
先祖後受封陽夏侯，歷任御史大夫、丞相、代國國相，名聲如同甘露，天下處處皆知。
此後返回家鄉，先祖仍舊懷念當年離散的親人，願意將自己的封地贈與部分，但在壯烈討逆之前，都無緣得到了兄長的消息。
迄今為止，先祖已經逝去了二十五載，他的音容笑貌常在我們心間，種種情形，宛如昨日發生的那般，在腦海中浮現。
所幸去歲聞伯玉消息，乃先祖兄長之血脈，亦是我陳氏血親，如今來到陽夏，認祖歸宗，乃了先祖未盡之遺願。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說罷，陳謙躬身對著靈位行禮。
眾人齊齊起身，皆恭敬祭拜，而坐在最前的陳魯，同樣由邊上的晚輩攙扶，向著靈位鞠躬。
陳洛彎腰，默默嘆了口氣。
自己現在的心情確實有些複雜。
各種莫名的感覺混雜在一起，倒真不好說出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長生久視，在外遊歷時尚且能夠保持淡然的心境，各處山嶺、陡崖、奇石近乎永恆不變，陳洛瞧著那些景色，倒不會產生傲慢的情緒。
時間洪流會慢慢吞噬一切，但在浪潮中，總有屹立不改的事物，自己並非唯一。
用這樣的觀念來安慰自己，陳洛便可以保持一顆平常心。
但那是在外界。
真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見著那些記憶中的面龐添了數分蒼老。
要說他心裡出現消極情緒，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沒讓陳洛有感慨嘆息的時間，他便聽見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大叔父喚你呢。」陳旭低聲道。
陳洛應了一聲，接著默默朝前方走去，站了在陳魯跟前不遠處。
「陳珣，陳伯玉，真是個好名字啊，你將來啊，也要像你名字這樣，成為一塊璞玉，讓世人讚美你高潔的品行，知道你……」陳魯站在原地，絮絮叨叨地講著那些長輩叮囑晚輩的那些話語。
突然間，他停下了話語。
陳魯眯了眯眼，接著抬手揉了揉他那視力並不太好的眼睛，一時間沒有再繼續往下說話。
見狀，屋內其他人雖有疑惑，倒沒有出聲打擾。
畢竟上了年紀的老人，有時候內容講到一半，常常會忘記自己後面該怎麼說。
這樣的情況實屬常見。
後輩得多幾分耐心，去給老人反應時間。
外加大漢重視孝道，大家更是選擇默默站在原地，等待後續。
若是老人等下依舊沒有反應過來，那他們才會上前打斷對話，將陳魯扶去休息。
「你……」過了好一陣，陳魯張了張口，「你走近讓我看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