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成為名將的第一步
宴會進入尾聲，絕大部分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在僕從的攙扶下離開屋子，包括曹壽，亦是如此。
不過他在離開前，沒忘結結巴巴地向陳洛招呼，「伯，伯玉兄，有機會下次再……再一起投壺啊，我到，到時候就不會喝多了。」
「好好好，下次一定。」陳洛笑著應聲。
今天這頓酒屬於是喝得非常成功。
至少明面上自己和曹壽沒有了任何隔閡。
到時候奉詔南下，對方便不會在使絆子，爭權奪利。
往往一件事情失敗，或許有有種種外部因素限制，比方環境惡劣，時間太過倉促，對手格外強大……
可內部矛盾亦不容忽視。
畢竟最堅固的堡壘，往往從內部開始崩塌。
南宋史和南明史為何讓人讀了有腦溢血的感覺？
不就是外敵當前，他們內部卻仍在勾心鬥角，不斷進行內部鬥爭。
即將直搗黃龍的岳飛被十二道金牌召回遇害。
率義軍南下的辛棄疾因為歸正人的身份終生不得重用。
韃子兵臨城下，卻上演一場「閩浙相爭」，將廣州拱手相讓。
見著如此種種窒息操作，怎麼能讓人心平氣和地細讀這幾段歷史。
邏輯只在理智的正常人身上存在，面對那些不可用常理來推斷的神經病，陳洛自然不可能用正常的邏輯去站在對方角度思考。
質疑神經病沒有問題。
理解神經病那特麼自己不也就成了神經病嘛。
因此他要避免遇到此類情況，就得提前做好預防工作。
曹壽能力平庸，但還算可以交流的那類人。
故而陳洛願意花費一點時間，使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麼僵硬，後面的工作也好開展。
晃了晃腦袋，陳洛將身上的酒氣抖擻開來。
自己喝了一晚上，多少還是會有點暈暈沉沉的。
當然，這倒不影響他等下的交流。
呼喚邊上的僕從，讓對方送來一杯茶水，飲下半杯後，陳洛方才起身。
與此同時，衛青端正坐在他被安排到的位置上，身形挺拔。
他見陳洛離開自己的位置，輕輕推了推邊上的霍去病，「先別吃了。」
「噢，好的舅父。」放下手中的雞腿，霍去病有些不情願地嘟嘴答道，伸出小手隨意地抹去嘴巴上的油漬。
這頓飯可謂是自己從小到大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餐了，而且完全管夠，只要自己吃光碟子內的東西，邊上的僕役就會再端上新的一盤來。
不吃白不吃。
年幼的霍去病在美食麵前，拋去了腦內的雜念，完全不像邊上的衛青那般要在思緒紛亂。
衛青瞥了無拘無束的侄兒一眼，摸了摸下巴。
說實話，他內心還是有些羨慕。
剛才他一直在思考貴人留下自己和侄兒的原因，哪怕面前的食物精美，佳釀香醇，自己都顧不上飲食，僅僅簡單地吞了幾口清淡的麵湯，填了填肚子。
畢竟等下要和貴人交談，若是肚子咕咕作響，甚是失禮。
看到陳洛走近，衛青起身恭敬行禮道：「拜見陳公。」
「你倒是有心了。」陳洛笑著拱手還禮。
剛才他並未進行自我介紹。
顯然，衛青坐在席間的時候，耳聽六路，得知了自己的名字。
頓了頓，陳洛繼續道：「屋內氣味太重，不如借院內那處亭子去聊聊？」
「悉聽尊便。」衛青點頭應答，藏在案牘底下的腳踹了踹邊上的侄兒。
「哦哦，好……哎。」霍去病見狀站起，結果膝蓋創到案牘。
「這孩子，實在太莽撞了，陳公……」衛青神色帶上幾分無奈。
不過他剛想賠罪，便聽見陳洛笑眯眯地答道：「這是敢拼敢打，有闖勁啊，常言是『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我看你侄兒有萬夫不敵的勇將之姿。」
「啊？」饒是以衛青的穩重性子，聽見這話都忍不住一愣。
我侄兒，勇將？
姑且算是貴人習慣性地誇讚吧。
不過他望向霍去病的目光中多出了幾分審視之意。
莫非這個侄兒真有什麼自己尚未發掘的天賦？
不過得到貴人看重，終究是件好事。
若是這位陳公願意提攜一二，將來去病便能有個官身，活得可以比自己這個舅舅還有他阿母更好，那就足夠了。
沒有再在屋內繼續交談，陳洛走在前面，衛青落後半個身子，半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倒是霍去病沒有那麼多的顧忌，眼睛往四處亂瞟。
剛才他坐下之後，只顧著吃吃吃，沒有仔細打量這間屋舍，現在要離開了，方才發現各種布置居然頗為精美。
但霍去病來不及多瞧幾眼，便已經到了屋外。
涼風一吹，陳洛瞬間清醒了七成。
他帶著兩人走到庭院內的那處涼亭中，緩緩站定。
陽夏侯府採用類似後世蘇州園林的裝修風格，那些參觀過的徹侯和權貴皆嘖嘖稱奇，回府後皆偷學起來，現在長安近六成的侯府之中，都會造兩座亭子，再挖一口池塘。
反正在陳洛的心中，華夏園林就和西方教堂一樣，可稱為文明的建築藝術精華。
將發散的思維收斂，陳洛看向霍去病道：「話說今日你想溜出府去，是為何故？」
畢竟年歲尚小的孩童，都頗為畏懼外部的世界，至少得等到十來歲的時候，方才會前去外界探索的冒險欲望，不願長時間地待在父母身邊。
而霍去病小小年紀，沒想到就往外跑。
莫非這就是名將之姿？
「我……」霍去病有些猶豫，但想著因為陳洛的緣故，今天吃上了平日吃不到的諸多美味，於是坦率答道，「我想去找阿父，問問他為什麼要走。」
「孩子他父親不在身邊嗎？」陳洛望向衛青，低聲問詢。
自己沒有專門研究過秦漢史，部分細碎零散的知識，掌握得並不全面。
漢匈戰爭的重要節點，他了解得清楚。
但要問他霍去病的父親是誰，陳洛還真不知道。
衛青抿了抿嘴說：「我姐姐她看錯了人，去病阿父在他一歲的時候就離開了，現在應該是在某個縣內當小吏。」
這些事情是過往傷心事，自己和姐姐不願意在孩子面前提。
也不知道霍去病從哪得到了這些消息，結果鬧出了這樣的事情。
陳洛輕嘆一口氣。
自己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
按照一般人的設想，霍去病有衛青這麼個舅舅，那童年生活應當富貴幸福，無憂無慮。
事實卻恰恰相反。
歷史上，要等到霍去病六歲的時候，衛青才稍稍起勢，而且因為出身緣故，得到朝堂群臣排擠和歧視，頻頻遭受打壓與針對。
故而霍去病的整個童年，都是顛沛流離。
他望向霍去病的目光不由得柔和幾分，輕聲道：「伱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聞言，衛青略帶緊張地朝自己的侄兒望去。
陳公這是想要幫助咱們家嗎？
你這可要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啊。
霍去病沒有思考太多，快言快語道：「唔，我可以每天都像今日這般吃到這麼多的好吃的嗎？」
先是一愣，陳洛哈哈笑道：「你這孩子，這有什麼難的？」
他想著《史記》上記載說，霍去病每次出征，都要在軍中帶上廚子，吃好喝好，滿足口腹之慾，沒想到現在就有這樣的願望了。
不過在他看來，冠軍侯可以封狼居胥，在軍中自帶庖廚，屬實算不上什麼黑點。
衛青有些尷尬道：「讓陳公見笑了。」
自己這個侄子若是說想為政一方，或者說想成為陽夏文貞侯那樣的大英雄，那該多好。
想必能讓面前的陳公心喜，帶在身邊培養的同時，自己也能沾光吧。
「童言無忌，而且這話很真誠嘛。」陳洛擺了擺手，有些感慨說，「我有一位故人，曾經也有過這樣的願望啊。」
「後來呢？」霍去病忍不住問道，沒想到居然有人和自己「志趣相投」。
陳洛俯下身子，望著霍去病說：「後來他成了一位大將軍，北邊的匈奴人聽聞他的名字，皆會害怕地逃走。」
他沒有撒謊。
當初在鴻門宴上，自己與韓信攀談，對方就感慨若是將來每日都可以吃到鮮美的肉食就好了。
這豈不是與霍去病剛才的表達，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嘛？
霍去病眼睛一亮，頓時道：「好呀，我也要如此。」
衛青摸了摸鼻子，生怕陳洛說出嘲笑的話語。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陳洛認真地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霍去病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說實話，陳洛也在心裡嘀咕。
莫非成為名將的第一步，就是想有吃好喝好的欲望才行？
不過真要由此進行反推，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得要有求生的欲望，有奮發向上的欲望，才有不斷廝殺的動力，不然整日悠哉游哉，沉浸在溫柔鄉里，哪怕再精銳鐵血的軍隊，都會淪為不堪一擊的廢物。
想了想，陳洛偏過頭道：「不知衛青兄弟，可否有興趣隨我們這次一同南下？若到時候你有優良表現，我會向陛下請求，讓你脫離騎奴身份，甚至擁有官身。」
突然聽到這話，衛青先是一愣，接著激動地點頭道：「我願隨陳公還有曹公南下，絕不畏懼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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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大將軍青姊少兒子也，其父霍仲孺與少兒通，生去病。
去病幼，寄於平陽侯府。
宴，其遇陳珣曰：「吾欲學淮陰，以絕大漢患。」
陳珣贊曰：「三歲看大，吾乃知此子不凡也。」
眾人聞之，始覺其異。——《史記·冠軍侯世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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