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抽繭剝絲

  代城，國相府。【，google搜尋】

  隨著晨議結束，官吏紛紛離開，其中敏銳者在心底暗道：近些日子國相似有心事？

  不過他們又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多了想了。

  代地安穩，蒸蒸日上，並沒有什麼值得擔憂的問題，國相豈會有什麼思慮？

  或者說是長安那邊出了什麼事，但那就不是自己該考慮的問題了。

  於是沒有事務需要忙碌的那批官員，在踏出相國府後，已經放寬心態，開始呼朋喚友，打算去酒肆瀟灑一番。

  而此時陳洛手捧一杯清茶，站在雕花鏤空窗前，默默望著聚在一起開懷離去的官吏們。

  「應該居安思危才對啊。」他輕嘆一口氣。

  明明身處邊境，代地官員的狀態卻比長安的更加安逸。

  這與常人的認知相悖。

  不過仔細想想，目前長安城內那批官員，開國的第一代尚未全部退完，這一批人知曉打天下的不易，了解百姓疾苦。

  代地大部分官員的仕途基本一眼望得到頭，他們沒有直接擺爛就算好的了，根本沒有拼命做事的想法。

  故而這看似怪異的現狀，其實是有合理的解釋。

  眾人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陳洛轉過身去，走回案牘前。

  想要扭轉這些人得過且過的觀念，至少需要保證上升通道的順暢，但是想要由代國升去長安任職，基本沒有可能。

  諸侯國和朝堂屬於不同體系，交叉運行的情況少之又少。

  除了曹參那樣的人物，長安的朝臣能了解幾個諸侯國內的官員？

  他將手中已經喝空的杯子放在案牘上，接著呼喚侍從道：「你去今日地方上送來尚未處理的文書拿過來，對了，再倒些清茶過來。」

  剛剛結束的晨議的討論主要集中在代城內的大小事宜，以及代國的理論發展。

  至於地方送來的這些文書，則由陳洛先過目一遍，較為關鍵之事再放到次日集思廣益。

  侍從將厚厚一沓文書抱來。

  陳洛第一眼望見了兩封文書，其中一封從且如縣而來，還有一封也是從且如縣而來。

  先拆開上面那封發出日期更早一天的文書，看完之後，他神色不免有些凝重。

  監牢遇襲、縣尉殉職、被捕賊子自殺……

  上面記錄的壞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壓得人簡直喘不過氣來。

  不過等到他翻看下一封文書的署名，憂色瞬間消失不見。

  「大漢緝盜追兇者，無人能勝屈重吟也。」這句話陳洛在不少場合都當眾講出來過，不包含任何友情成分。

  屈重吟的勘察本領從未讓自己失望，哪怕一次。

  要知道西漢時期沒有那麼精密的刑偵儀器可以使用，他則是靠著經驗積累，歸納統計出了不少有用的知識，記錄在一本泛黃的小冊子上。

  那本冊子被陳洛借來看過一次，上面記述著人死之後，屍體的各種變化。比方在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左右出現屍斑，而屍僵出現在兩刻鐘左右，六個時辰內幾乎全身僵硬，之後會漸漸緩和，屍臭生蛆則大致是在兩到三日的時間點……

  總之，小冊子裡的內容十分重口味。

  但它絕非獵奇讀物，在這個時代具有超前性的「法醫指南」。

  陳洛將文書展開，逐字逐句地讀完後，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這次屈重吟前往且如縣的調查結果，附帶他的推斷過程，盡數記載在上面。

  他抵達且如縣時，關押在監牢內的賊子已經自殺，不能親自從對方口中審問出關鍵的消息。

  不過沒有關係。

  屈重吟從對方的屍體上面，同樣尋到了擁有說服力的線索。

  首先第一條證據，那賊子右手的手掌關節處以及左手的食指及中指處，都摩出了層厚厚的老繭。

  最開始因為左右手的老繭位置存在差異，屈重吟被迷惑住了一瞬。

  按照他原本猜想，左手手掌關節處和右手的食指及中指處出現老繭才對。

  不過他很快想到左撇子的可能性，打消了心中原本的懷疑。

  於是屈重吟可以做出第一個判斷，那就是此名自殺的賊子，必然長期使用弓箭，才會在手掌這兩個部位磨出如此深厚的老繭。

  要知道使用刀劍矛戈的士卒，手上老繭的位置一般是在虎口以及指腹處，與弓手的老繭位置不同。

  不過這第一條證據並非決定性證據。

  畢竟大漢中有不少獵戶，他們狩獵時使用弓箭的頻率遠遠高出使用刀劍。

  因此屈重吟又給出了第二條證據。

  那就是他和李遲將那名賊子扒光之後，仔細打量了屍體的體態，著重觀察對方大腿內側。

  他們抵達且如縣的時間點，離賊子自殺已經超過十三個時辰，屍僵開始緩解。

  於是屈重吟可以很明顯地觀察到對方大腿隱隱外撇，呈現「O」形。

  之所以陳洛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為這卷文書上附帶有一張貼心的簡筆畫，將對方身子躺平後，大腿外分的模樣畫得明明白白。

  而且更加重要的一點，乃是那賊子大腿內側處有老繭存在。

  第一條證據說明這賊子熟練使用弓箭，那麼這第二條證據，則證明著他有長期騎馬的習慣。

  弓馬嫻熟，放在大漢能做到這點的，僅有行伍中少數將軍，要不就是哪位徹侯府上的二代公子。

  這兩個身份無論如何都和賊人扯不到一塊。

  何況這是代地，弓馬嫻熟代指的是哪些人，無論百姓還是官員，皆心知肚明。

  「果真是匈奴人啊。」陳洛輕輕按了按眉心，得到了這個早有預料的答案，心裡反倒輕鬆了不少。

  知道那伙人並非流竄作案的賊寇，而是從邊關潛入的匈奴人，那麼自己接下來就需要明白他們的目標，接著將這些陰溝里的老鼠一個一個抓出來。

  ……

  且如縣。

  城南廢宅。

  一名身著灰色短衫之人悄無聲息地從高牆翻進院內，打量四周環境片刻，接著走到大門處，一邊開門，一邊無奈朝外喊話。

  「頭兒，這處院子是空的，是不是弄錯了。」

  片刻後，屈重吟走入院內，仔細觀察石板路上被踩塌下去的幾叢雜草，又默默地往堂內走去，俯下身子，用右手在地面上擦了擦，接著在眼前瞧了一陣。

  接著，他用乾淨的左手揉了揉下巴道：「這宅院和那舉報人所說的吻合，的確存在生活痕跡，看地板上的腳印和活動範圍來看，對方應該有七到十人。

  不過從新灰塵的累積來看，他們在四五天前已經離開這裡了。」

  跟在後面的李遲敏銳地眯了眯眼說：「五六天前，如果準確一點，應該就是他們劫獄失敗到牢中賊子自殺的那段時間吧。」

  「沒錯。」屈重吟讚許地點了點頭。

  他繼續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還想說些什麼，一名且如縣的官吏從屋外走了進來。

  「屈賊捕，代城那邊來了文書，馮縣令讓我速度來轉交給您。」

  「陳國相來信了？」李遲有些好奇。

  平日裡自己這個師父在緝兇時，很少會與別人交流。

  可在某次閒談時，李遲聽屈重吟提過一嘴，他說自己受到那位陳國相的影響很大。

  李遲知道這位代國國相在處理政事方面，能力一流，卻沒有過對方在緝盜追兇方面還能指點自己師父的想法。

  借著這個機會，自己正好能夠看看是真是假。

  看出李遲眼中的好奇，屈重吟沒有遮掩，喊自己這位大徒弟一同來看手裡的文書。

  為師者，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

  信封拆封，信箋展開。

  忽略掉前面例行的問候，兩人直接看向關鍵之處。

  「……情況有變，賊子行蹤不定。三日前，延陵縣出現兇案，一日前沮洳縣出現兇案，疑似賊人已經離開且如縣，流竄他縣。

  這並非一件好事。

  因為難以掌握行蹤不定的賊人動向，所以將他們繩之以法的難度大大增加。

  接下來重吟你要調查的重心，我希望放在兩個地方。

  其一是找出受害者的共性，無論是身份、年齡或者性別，都需要統計歸納。

  其二則是通過受害者的共性，判斷出賊子的動機，好提前設下抓捕圈。

  至於那些賊子行動的方向，我大概有所猜測，他們想往代城來，按照這些賊子在沿途的犯案速度來推斷，大概旬日後即抵達代城。

  望重吟儘量在此之前完成判斷。」

  讀完這封信上的內容，李遲思索一番，接著驚詫地開口道：「三日前，延陵縣出現命案，而這封文書是兩日前發出，算下來延陵縣那起命案是在五日前。

  師父，這說明你的判斷沒錯啊。

  延陵縣與且如縣相鄰，那些賊子之前潛伏在這處廢宅內，搬離此地後，便流竄至延陵縣作案。

  而沮洳縣與延陵縣亦相隔不遠……我可以畫出一條清晰的賊子行動軌跡圖來。」

  他是感覺自己腦海內原本有些混亂的思緒，剎那間連接起來。

  給出關鍵啟發的，即是陳國相這封短短的信箋。

  而且李遲恍然想到。

  自己想弄出來行動軌跡圖，屬於畫蛇添足，畢竟陳洛在信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那些賊子的最終會前往代城。

  腦補出大概的軌跡圖，他對這一說法已經信了八分。

  於是李遲不由得順著它上面記載調查重點思考。

  屈重吟沒有打斷李遲的話，自己已經理解了陳洛的指示，只是想看看他這個大徒弟能夠達到什麼樣的程度。

  過了一小會兒，李遲開始說話：「延陵縣、沮洳縣的受害者我們尚且不清楚，但且如縣一共六起滅門案件，受害者共計二十七人，男十五，含有稚童三人，女十二人，含有稚童一人。

  他們居住的地點，主要分布在城西，也有居住在村內。

  至於身份……」

  說到這裡，李遲眯了眯眼，在腦海內不斷回想，然後望向屈重吟。

  「沒錯，他們都是匠人。」屈重吟開口，輕聲說道。

  自己之前的調查重心一直放在追查賊子藏身地點上，畢竟確認了對方是來自關外的匈奴人，那麼能在城內躲藏的地點不多。

  因此他忽視了其他方面可能存在的線索，不過陳洛提及，他很快反應過來。

  遇害的六戶人家裡，其中五戶人家的男主人都是工匠，其中一戶是某戶遇害者的鄰居，按照推斷，應該是撞見了那些賊子行兇，於是被殘忍殺害。

  至於這六戶人家大多居住在城西，那是因為且如縣的集市便在這片區域，工匠們在自家作坊內打造了物件，方面拿去售賣。

  李遲微微皺眉：「那些賊子想要對工匠動手，究竟是什麼原因？」

  「暫時還不清楚。」屈重吟搖了搖頭，抽繭剝絲讓他進一步地接近真相，但並未讓全部真相顯現出來。

  沉吟片刻，他抬頭對李遲說：「現在我們得去延陵縣和沮洳縣進行確認，若是那兩地與我們推斷的情況符合，那麼我們便可以下定論了。」

  「好，我這就去通知大家。」李遲帶有行伍作風，一刻都不耽擱，得到這道指令後，直接快步出門，去通知其他人。

  望向不遠處站著的那名且如縣官吏，屈重吟拱手說道：「伱去告知馮縣令一聲，我們今日便離開且如縣，去延陵縣、沮洳縣調查情況。」

  語罷，他同樣步履匆匆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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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探屈重吟之漢匈秘事》是由陳氏電視廣播有限公司出品的古裝懸疑電影，該劇是根據漢代法醫學鼻祖的屈重吟生平事跡改編而成，服化道考據，劇情跌宕起伏，電影開畫評分即達到8.2分，且以3.6億票房奪得年度春節檔首日冠軍。

  這部電影的口碑票房雙豐收，無疑成為春節檔里殺出來的一匹黑馬，預測票房有望突破50億大關，衝擊歷史票房總記錄。

  而導演表示該電影的成功，首先需要感謝的就是電影顧問歷史學家陳濼，他在拍攝期間，對編劇、演員以及化妝師進行了很多指導，正是有了他精益求精的要求，才會使這部電影如此精美地呈現在我們面前。——《電影周刊（188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