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羿的笑容凝在了臉上。
顧煙察覺,問他:「怎麼了?」
說話間,她身子一動,想要看看他的手機屏幕,他卻迅速地將手機按滅收起,「沒事,工作上的問題。」
他這個動作顯得有些倉皇,顧煙愣了愣,才問:「很嚴重嗎?」
「是啊,」病床上的江奶奶也出聲,「時羿,你臉色這麼難看,是有什麼麻煩嗎?」
江時羿搖頭,勉強扯了下唇角,是想要笑一下讓奶奶安心的,但是很牽強,他說:「沒事,不嚴重。」
為活躍氣氛,他看著奶奶又提起之前的話題,「奶奶,不管是孫子還是孫女,你可都要一視同仁。」
江奶奶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笑著說:「那當然……」
後面的聊天,江時羿也有參與,但一直有些神不守舍。
他一直在想那張照片,他用餘光掃顧煙。
她身上穿著淡紫色的連衣裙,長發挽起,和照片裡她的衣著打扮,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她是剛剛會完裴斯年?
他們在餐廳一起吃飯,說什麼了?為什麼要手拉著手,還那樣對視?
他在看護做好飯端上來的時候說自己沒食慾,找了個藉口離開病房,顧煙陪著奶奶吃飯,他則走到走廊盡頭推開安全出口的門,在這裡的吸菸區點了支煙。
他的腦中很混亂,咬著煙將手機拿出來,又仔細地看那張照片。
距離使然,這張照片的清晰度其實不能算是特別高,所以顧煙的表情看得不是很真切。
但是,裴斯年專注地凝視著她的時候,她也深深望著裴斯年。
他判斷,這張照片應該是像素高一點的手機拍的。
會是誰給他發這樣的照片?
他理不清思路,但攥著手機的手指,越來越僵硬。
手機的屏幕自動暗了下去,他將菸蒂咬得變了形。
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顧煙口中那個她喜歡的學長,就是裴斯年。
但他本來以為,這屬於過去式,他可以不計較的,畢竟他和許鳶也有過一段,他不想雙標,然而……
就在今天,他們不但見了面,裴斯年還毫不避諱地拉她的手,她居然也不躲避!
胸臆里有一團火氣翻湧著,他又想起在本宅的那個晚上,他想讓她接納他,也想讓她開心,他取悅她……他沒有這樣對待過其他哪個女人,她是唯一一個。
而她在事後流淚,仿佛很傷感,她是在想著裴斯年嗎?
他幾乎快要將手機攥碎了。
顧煙陪著奶奶吃完飯,都不見江時羿回病房,她給他打了個電話,那頭沒接,直接掛斷了。
她一頭霧水,正想再打,病房門被推開,江時羿回來了。
當他走近,她嗅見了他身上的煙氣,皺了皺眉。
這是抽了多少煙?
顧煙本來是想要在病房守夜,但是江奶奶卻不願意,「你陪我這個老婆子幹嘛,你跟著時羿回家吧。」
顧煙有些遲疑,奶奶又道:「我還指望你們趕緊生孩子呢,別浪費時間在我這。」
顧煙臉一熱,江時羿沖奶奶一笑,「那好,我們這就回去給您生孫子去。」
顧煙氣得擰了他的手一把,「胡說什麼呢!」
江奶奶被逗得笑出了聲。
夫妻倆於是離開醫院,顧煙是在進入電梯之後,才發現江時羿周身的氣息立刻變了。
在奶奶面前,他插科打諢地逗老人開心,可是才不過幾分鐘,他變得面無表情,身上氣息冷沉。
他一言不發,等電梯抵達負一層,直接邁步往地下停車場走。
顧煙覺得不安,聯想到晚飯之前他接到個信息看了手機之後就不太對勁,便快步跟上去問:「怎麼了,江氏那邊工作上出什麼問題了?」
江時羿沒說話,他大步往前走,腦中還是那張照片。
餐廳是公眾場合,她和裴斯年就手拉手對視,那他們有沒有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私下見面,他們會不會還有其他身體接觸?
他覺得自己應該將照片甩她面前,質問她,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這麼做的。
可現在——
他不願承認,卻又無法否認,他心底的不安在擴散,讓他遍體生寒,他不知道,他的追問會換來什麼答案,是她堅決否認的謊言嗎,還是她坦白承認她心裡至今還裝著裴斯年?
無論是哪個,他都難以接受。
他以前對她是沒有這種糾結的,大不了就是一拍兩散的事,他不在乎。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他發覺自己的心越來越小,他將她當成自己的妻子,他放任自己投入到這段關係里,他不接受謊言,也不接受背叛,哪怕只是精神層面的。
他拉開車門上車,顧煙從副駕駛那邊也上來了。
他不答話,她惴惴不安,「江時羿,有問題你說出來,我們想辦法解決,你別……」
她遲疑了下,還是問出心底的猜測,「是不是警方那邊什麼消息,是許鳶有事嗎?」
因為他不回答,她只能朝著所有可能的方向去想。
然而,江時羿還是沒說話,他直接掛檔開車,就好像沒有聽見她的問題似的。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碰冷釘子,顧煙有些訕然,別過臉看向車窗外,腦中胡思亂想,江氏是很老的企業了,之前運營得很順,沒理由突然出什麼大問題,那會不會真的是許鳶那邊有什麼事?
路上一直沒人再說話,到了家,顧煙剛進門,玄關聲控燈亮起,她還沒來得及換鞋,江時羿拽著她的手,毫無預兆地將她抵在牆面上。
她有些懵,愣愣看著他問:「怎麼了?」
他微微垂眼,眸色諱莫如深,也深深望進她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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