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謝陶冷不丁的把腦袋貼的更近了，她的貓貓眼微微眯了眯，看起來凶萌凶萌的：「你在想什麼東西？」
鐘山景：……
他無法具體的形容自己在剛才那一瞬間出現的衝動。
這種吃，不是那種帶有澀情意味的吃，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吃掉。
血肉，內臟，整具軀體。
想到這些喉嚨就會發癢，眼前甚至已經幻視了皮肉撕裂開的一瞬間，鮮血飛濺，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食道……
等等！
鐘山景按住了自己的頭顱，讓他腦內足以十八禁打碼的畫面消散掉，他又不傻，聯想到昏迷之前的事情，便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即將變成喪屍，就和外面那些行屍走肉一樣。
它們沒有理智，沒有頭腦，只會被本能支撐著吃人。
鐘山景不想變成這樣，變成這個樣子甚至還不如死亡。
而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是他的親人，鐘山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之中，仇恨和絕望支配了他，使得他的靈魂逐漸沸騰。
這樣下去的話，他不是冷卻成灰燼，就是放縱自我，失去底線。
然而鐘山景那一樣都沒做到，因為謝陶突然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還挺用力的，鐘山景懵了一下，抬頭去看謝陶。
謝陶發現他沒暈，沉思了一下，突然伸手把手裡的螺螄粉碗遞給了一旁的小骷髏，然後另外一隻小骷髏迅速遞上了一根鋼棍。
謝陶看了一眼，有點懷疑鐘山景的腦殼硬度不夠，小骷髏沉著冷靜，尋摸了一根擀麵杖，換掉了鋼棍。
鐘山景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謝陶舉起擀麵杖，給他來了個物理睡眠狀態。
鐘山景：……
謝陶丟開擀麵杖，小聲嘟囔：「睡著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吧，小智障。」
人類總是會有很多很複雜的情緒，尤其是面臨陌生的，無法理解的事情的時候，謝陶看的多了，已經學會了最簡單的解決方式。
那就是讓他們沒時間，沒空閒胡思亂想，只要沒有辦法胡思亂想，麻煩就會縮減三分之二甚至更多。
接下來的一天裡，鐘山景偶爾也會清醒，每當他即將胡思亂想的時候，都會有一個身影舉著擀麵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後。
時間久了，鐘山景不知道是腦震盪了，還是想開了，居然不再思考那些悲觀的東西。
他清醒的時候就會望著謝陶，大腦放空的去感受自己身體的變化，他的表現讓謝陶很滿意，給他點了個贊。
大概是在第二天晚上，鐘山景不再感覺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像再被灼燒一樣，他的身體逐漸冷靜下來，甚至冷的體表都已經沒有溫度了，他能夠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當中有洶湧澎湃的力量，即將傾斜而出。
更可貴的是，他似乎沒有失去理智，他現在還能思考，也沒有被謝陶打失憶，這很好。
他完全異變結束的時候，謝陶就在他旁邊，甚至用一種著迷的眼神看著他，鐘山景發現，她今天吃的是泡麵，還是酸菜味的。
謝陶用力的嗦了一口面，含糊不清的道：「測試一下你的身體情況吧，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如果不是因為鐘山景的異變一直沒有結束，謝陶早就扛著他離開這座城市了，因為謝陶迫不及待的想要確定，異變的是一個城市還是整個世界。
如果是後者的話，她就可以確認，自己來到了異世界了。
然後就要對下一步要做的事情進行規劃。
「怎麼測試。」鐘山景聲音沙啞，一張嘴還能夠感覺到血腥氣隱藏在喉嚨深處。
謝陶快速的吃完了手裡的面，對於泡麵的味道予以讚美，這麼方便又好吃的食物，對於他們亡靈法師來說，簡直是神器一樣的存在！
如果這裡的確是異世界，那麼再找到方法離開的時候，她不但要打包一堆喪屍回去，還要打包一堆泡麵回去，熱情地分享給自己的死宅朋友們。
「當然是這麼測試。」謝陶掏出了水果刀，給鐘山景的肚子捅了一個洞。
鐘山景沉默的低頭看著自己肚子上的洞，沒有鮮血流淌出來，大概過了五秒鐘吧，就癒合的差不多了。
看樣子他的確已經不是人類了。
謝陶又做了一些其他的簡單實驗，眼神逐漸的興奮了起來，少女來回踱著步子，看鐘山景的眼神深情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鐘山景是她的愛人。
「更詳細一點的實驗現在不太好做，等離開這裡之後再說吧。」她扎破了自己的指尖，捏了一點血出來，簡單的在鐘山景身上做了個標記，然後道：「要跟我走嗎？」
恍惚間鐘山景想起，他倒在屍堆里的時候，傷痕累累，被撕咬分裂，也聽到了這句話。
謝陶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但是她會救起落入喪屍群的陌生人，看起來也不太在乎他已經不是人類這件事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鐘山景看了兩眼那兩隻穿著女僕裝的骷髏，心情一瞬間複雜了起來。
「好。」
他已經是無處可去的孤魂，去哪裡似乎都一樣了。
至於某些人，他永遠都不會原諒……
這個想法剛剛產生，鐘山景就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後腦勺，謝陶迷惑的看了他一眼，道：「那就走吧。」
應激反應的鐘山景：……
謝陶的小隨從們收拾好了東西，喪屍小弟排著隊進入了謝陶的異空間門，還因為裡面的空間太小，塞不開太多，不得不以奇怪的姿勢疊在一起。
剩下的三分之一則散了開來，幾隻負責開路，幾隻像專業的保鏢一樣在四周保護謝陶。
鐘山景陷入了知識的盲區之中，並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年輕的女孩能做到控制喪屍，災難發生之後，一部分人的確覺醒出了奇怪的能力，但是大家的能力都很正常。
無非是巨力，體表變得堅硬刀槍不入，隱身等等能力。
鐘山景也是有見過一兩個的，但是沒有一個像謝陶這麼奇怪。
但是謝陶沒有探究他的秘密，他自然也不會去探究謝陶的秘密，尊重是相互的，這是基礎的禮貌。
謝陶身上背著一個小背包，裡面堆滿了各種零食，他們在喪屍的保護下，離開了住處。
「出城走哪裡？」
謝陶歪了歪頭，鐘山景在這個城市當中居住的時間並不是很久，隱約只記得一條出路的路，就主動引路了。
他們朝著出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的喪屍，謝陶每每路過一些喪屍的時候，都會戀戀不捨的回頭，有時候甚至會發出嘆息聲。
她看喪屍的眼神就很溫柔，溫柔的鐘山景都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他變成喪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這是鐘山景無法控制的，和謝陶這樣的就不一樣。
他們繼續往前走，走出了很遠，接近出城的高速公路了，突然有一隻受謝陶控制的喪屍，歪歪扭扭的跑了過來，給謝陶傳遞了消息。
「有人在出口堵路找人？」
謝陶對於這種操作熟悉的很，畢竟她是經常被通緝的，當即就熟練地把兜帽拉起來，遮住了自己的臉。
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鐘山景。
雖然不知道被通緝的是什麼人，但是做亡靈法師的，在這方面都會極其謹慎，她招了招手，鐘山景比她高很多，畢竟一個剛剛一米六，一個看起來有一米八五以上。
高大的青年要彎下腰，才能夠貼近謝陶。
「我給你暫時換一張臉。」
鐘山景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彎著腰，沒有抗拒。
軟軟的小手就這麼放在了他的臉上，謝陶的手是溫熱的，帶著人體獨有的溫度，他的臉是冰冷的，和屍體沒有什麼兩樣。
謝陶在他臉上摸摸捏捏，許久許久都沒有鬆手，鐘山景冰冷的臉頰似乎都被染上了人類的溫度。
「好了。」做完這一切的謝陶還拉了拉鐘山景的衣服，把他坑坑窪窪的身體擋得嚴嚴實實的。
似乎變成喪屍之前遭受到的傷害，並不會快速恢復，所以鐘山景那張漂亮的臉底下，是一具千瘡百孔、四處都露著白骨的身體。
謝陶伸出了手，手心朝上，鐘山景沉默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小手握住了他修長的大手，一直往前走去了，她蹦蹦跳跳的，看起來十分的活潑，明明步子要小一些，卻走得比鐘山景還快。
他被拉扯著，走向了命運的另一端，也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在這一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
出城的路的確被一批人堵住了，他們設下了路障，檢查每一個出城的人，領頭的是一個男人，手裡拿著一個手機，謝陶他們走過去的時候，還聽到他在抱怨。
「兩天了，就沒出來幾個人，還不讓走，這人到底是誰啊！有什麼好找的，有這空干點啥不行？」
謝陶領著鐘山景走了過去，謝陶個子矮看不見，鐘山景一瞥眼就能夠看到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是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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