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俊俠回到公司，將招標過程中的情況詳細向總經理候敬堯匯報了一遍。

  候敬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他現在心中很慌，嘉宏設計院和嘉宏建工在垃圾填埋場項目中都鎩羽而歸，這讓他心中莫名地火起，但是又不好將此事在具體負責人面前表露。

  他默不作聲地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對雷俊俠揮了揮手，淡淡地說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候敬堯看到後者退出了辦公室後，拿起電話將門關上並反鎖，顫抖著手撥出一組號碼，恭敬道：「張哥，事情黃了，麻煩你問問李哥，能不能幫查一下這家公司，看看什麼來頭啊？」

  張輝皺了皺眉，不悅地質問道：「你們那天投標的經過，我找人了解過了。設計公司這邊怎麼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P圖的事情都干出來了，難道不會花200塊錢去仙水攤做一個證？」

  侯敬堯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他也很無奈，不得不用馬有失蹄來安慰自己。

  「好的，張哥，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張輝被氣笑了，他用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低吼道：「機會？我給你的機會還少嗎？我特麼哪次不是送到你嘴邊。你要機會是吧，最後一次機會，本來這個項目的利潤是80萬。這樣，我給你同步時間，你給我中標一家同等利潤的項目就好了，不然就趕緊給我滾蛋！」

  候敬堯被張輝掛斷電話後，獨自待在位置上揉了揉太陽穴，他在回想這次投標經歷，因為沒有仔細看過招標文件，他是充分信任雷俊俠這個具體負責人的，這種關係從這家公司改制前就一直維持到現在，看來只能重新喊他來問清楚情況。

  候敬堯重新打開辦公室門，走到大廳中，看到員工們都在嘻嘻哈哈有說有笑，這讓他有一種錯覺，仿佛回到了20年前的辦公室里。

  他不動聲色地來到雷俊俠的辦公桌前，輕輕拍了拍後者的肩膀，低聲道：「你跟我進來一下。」

  重新回到辦公室後，候敬堯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強顏微笑說道：「將門關一下，過來坐吧！」

  雷俊俠依言坐下後，抬頭凝視著老領導，他突然有一種錯覺，在剛才他離開的一會兒時間裡，他頭上的白髮又多了很多。

  「候總，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候敬堯丟給他一支煙，自己也點燃一支，一邊抽菸一邊隨意問道：「剛搞丟掉那個項目，我還是有點沒弄明白，你說招標文件上寫那麼清楚，你就沒看到嗎？」

  雷俊俠心中咯噔一下，原來又繞回這個問題了，照理說這確實是他工作失職，沒認真仔細閱讀招標文件。

  他也只是掛名負責人，具體的還是其他人員在操作，但領導責任是跑步不了的。

  他摸了摸紅的發燙的臉頰，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事還是怨我沒仔細看文件！」

  候敬堯有些火大地望了一眼，原來事情還是出在了內部，但即便如此又如何？

  他還是想最後再試試，魚沒死透之前都知道動彈一下，何況是人。

  他要攪黃這次招標，只有這樣公司才會有機會重新參與這個項目的投標。

  候敬堯咬著後槽牙狠狠道：「你找個可靠的人去舉報他，就說他們的證件是偽造的！」

  雷俊俠臉色怔了怔，不可思議地追道：「這樣合適嗎？如果被業主方知道後，可就將他們得罪死了！」

  候敬堯拽了拽拳頭，指甲深深陷入了指節肉中，他也絲毫沒有察覺到，臉上帶著一絲憤怒的表情凝視著雷俊俠，如果不是眼前這個混蛋工作不仔細，至於用上這種下作手段嗎？

  「你只管照做就是，人員必須要可靠，舉報信息發出去後，就讓他立即離開西川省吧！」

  雷俊俠第一次感覺到候敬堯的可怕之處，但是工程行業，競爭本就激烈，死道友不死貧道。

  ……

  相關部門接到舉報信的內容也很詫異，連夜聯繫參與招標工作的所有工作人員，將他們先請到某賓館喝茶等待。

  第二天上午，王慧接到了需要複查這次垃圾填埋場所有投標人員證書的通知。

  她趕緊將此事匯報給小明，小明初一聽，也很詫異，在公示期第三天發生這種事情，除非有人故意使絆子。

  只是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大概是怎麼回事。

  他淡然地對王慧說道：「王姐，你去公交公司租一輛大巴車，大概半小時後我們一同前往嘉宏縣。」

  小明說完也不管王慧的反應，拿起電話分別給王遠征和駱援朝發出指令。

  「馬上將投標文件中將參與這個項目的人員和證件原件帶上，先在內院中集合，我們出一趟現場。」

  小明安排完這些工作後內心也在慶幸，這個年代還是草莽居多的時代，不敢有一絲馬虎。

  嘉宏縣距離小城縣120km，雖然都屬於西川省，但馬路情況還很糟糕，不但需要翻山越嶺，還存在隨處可見的塌方等情況，遠不敢與後世高速公路四通八達相比。

  歷經兩個多小時的行程，他們終於抵達了業主指定地點，相關部門指定的酒店大廳中。

  剛一到大廳，就被人招呼到特殊房間中聊天了。

  相關部門人員嚴肅地問道：「貴公司此次投標過程中，所使用的證件我們需要逐一核實，從發證機關到人員照片，還有身份證，都需要逐一核實，請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

  小明對王遠征和駱援朝使了個眼色，後者趕緊讓隨隊人員拿出自己的證書和身份證待驗。

  小明對相關部門人員建議道：「領導，為了減少你們的工作強度，我建議可以同發證機關進行電話確認，也可以由你們帶上這些證件和身份證去和他們當面核實。」

  相關部門人員從上到下望了一眼面前這個普通的年輕人，不耐煩地說道：「我們自然有固定的工作流程，請你耐心等待。你是這家公司的？」

  小明撓了撓後腦勺，輕笑道：「我是公司派出來的隨隊服務人員。」

  公司老闆可不就是為這些做具體事情的打工人服務的嘛！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語氣溫和了一些：「既然是服務人員，那就請自行到樓下大廳去等待吧，這裡暫時由我們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