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駕於眾生之上，自命不凡——呵呵，在你眼中，神明就是這樣的存在？」

  雷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容。

  「我說錯了嗎？」

  格爾反問道。

  「你說對了一部分，但也僅僅只有一部分罷了。」

  「所謂的神明，是凌駕於眾生之上，俯瞰世界，卻不僅此而已，你說的那些，是一群擁有著強大力量的生命體，而非真正的神明，真正的神明，有著對眾生不偏不倚的態度。」

  面對屠神者格爾的冷言反問，雷蒙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烏木之刃。

  「屠神者格爾，我知道你，我知道你的故事。」

  「你出生在一顆貧瘠的星球，你的文明虔誠信仰著一位光明神，可是，直到你的文明因為連年的戰爭，瘟疫，乾旱而毀滅，那位神明都沒有回應，所以你覺得是，那位神明造成了你們文明的毀滅。」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你什麼意思？」

  「不是你們的神明沒有回應你們的訴求，才最終導致了你們文明的毀滅，而是在你們瀕臨毀滅的時候，還在自私自利的妄想著，妄想著有一個強大的生命會降臨，會帶你們走出困境！」

  說到這裡，雷蒙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不僅僅是憤怒，更是恨鐵不成鋼。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要幫助你們？」

  「是什麼樣的權利和義務，規定了只要信眾祈禱，神明就必須要作出回應？」

  雷蒙繼承了來自提亞穆特的一切，自然也繼承了這位大地母神對文明的見解和看法。

  當一個文明面臨毀滅的時候，還在將希望寄宿於信仰，想方設法用各種寶貴的資源當做祭品，甚至是以動物，以活人為生祭，乞求神明降臨，希望神明降下神跡，他們就徹底失去了被拯救的價值。

  但凡這個文明中有人幡然醒悟，走上一條帶領文明自救的道路，真神也會選擇幫他們一把。

  但是，偏偏這是個自私自利的文明，是個將一切寄希望於神明的幫助，而自己卻選擇什麼都不做，自甘墮落，以信仰麻痹自己，卻又在毀滅即將到來的時候將一切的罪責扔給神明的文明。

  像這樣一個沒有拯救價值的文明，不會有任何一位神明為他們提供幫助。

  屠神者格爾怔住了，他沒想到雷蒙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但緊接著，格爾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的信仰被辜負了，尤其是雷蒙以一位神明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更讓格爾怒火中燒。

  當格爾舉起黑死劍，準備讓雷蒙閉嘴的時候，雷蒙卻露出了譏諷般的笑容。

  「屠神者格爾，你以為自己是人，是個高舉武器，反對神明腐朽統治的革命者，但是，你想過沒有，當你拿起黑死劍的時候，你就已經成為神了。」

  「什麼？」

  「你已經成為神了，你是一個虛偽的神。」

  「從一開始，你想要的，不過就是讓你的神明為你帶來好處，當你的神明沒有回應你的虛偽時，你選擇對他痛下殺手，在殺死他之後，你走上了一條弒神的道路，對所有被你仇視的對象痛下殺手。」

  「你將自己的不幸怪罪於神明，你行走在無數的星球和文明之間，將那些無辜者的原本美好的生活毀滅，只因為你曾經遭受過「不幸」，可事實上，你的復仇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你獲得了力量，別人想要卻得不到的力量，緊接著，就要否定別人的一切，你不覺得你虛偽嗎？」

  頓了頓，雷蒙繼續開口道。

  「你虛偽的像個神明。」

  雷蒙的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鋒銳的利刃，勐地刺向了格爾的內心。

  「我知道你要風暴戰斧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向永恆許下願望，殺死這個世界所有的神明。」

  「但是，你好像忽略了一點。」

  「我忽略了什麼？」

  聽到雷蒙的話語，格爾沉下了臉色，出聲問道。

  「為了殺死世間所有的神明，你卻要向另一個神明許願，你還不覺得自己虛偽嗎？」

  雷蒙的話語，讓屠神者格爾出奇的沉默了。

  他手中緊握黑死劍，靜靜的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某種掙扎與迷茫之中，他不知道雷蒙說的到底是不是對的，但他覺得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好像是對的，又覺得哪裡不對。

  女兒死的時候，他乞求神明的幫助，神明並未回應，女兒死後，他見到了神明，可神明只覺得他是一隻可悲的螞蟻，甚至要終結他的生命，黑死劍卻在那一刻回應了他，讓他擁有了弒神的力量。

  在那之後，對神明喪失信任的格爾走上了一條弒神的道路。

  他似乎忘記了一點，但現在，雷蒙的長篇大論，讓他回想起了那些細節。

  在最開始，與光明之神拉普見面的時候，拉普曾經說過，他殺死了黑死劍的持有者，是因為那人威脅要毀滅拉普的國度，在一場神戰過後，拉普殺死了黑死劍的持有者，而他的國度，也徹底宣告毀滅。

  拉普的國度就是格爾的文明，格爾根本想不到，他的文明之所以毀滅，就是因為黑死劍，那些連綿不斷的戰爭，瘟疫，天災，都是黑死劍的持有者在黑死劍的引導之下帶來的。

  黑死劍一開始就是奔著拉普去的，即便這個文明只剩下格爾一個人，黑死劍也成功讓格爾握住了他，並且殺死了拉普，終結了拉普的統治，更是終結了格爾的文明。

  從頭到尾，格爾只是一個傀儡，一個被黑死劍掌控的傀儡。

  這傢伙雖然狂躁，衝動，陰險，狡詐，卻仍然擁有著理智，黑死劍並未吞沒他的理智，也正因為如此，屠神者格爾才會被雷蒙這一通長篇大論說的陷入了自我否定中。

  「怎麼可能，這是不，不對，不要」

  屠神者格爾雙眼恍忽的看著手中那把黑色的十字劍，一隻眼睛已經變成徹底的黑色。

  黑死劍意識到了格爾弒神的信念開始崩塌，直接開始爭奪格爾的意識，如果格爾不去抵抗，黑死劍將會徹底掌控格爾的身體，但格爾明顯表現出了抗拒，說明他在下意識的抵抗黑死劍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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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嘴炮這麼有用，就是隨便一說，結果效果拔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