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興實老家在西北寧城，聽說那裡住窯洞的。

  李小愛沒住過，倒是聽過，準備跟畢興實回老家見未來公婆，心裡有些慌，也不是介意住窯洞，而是說不出來的緊張。

  有些擔心畢興實父母不喜歡她。

  李小愛還沒畢業前，畢興實就說過要帶她回一趟老家，後來臨時被調派公務，自己連年都是在外地過的，這一拖，就拖到了李小愛畢業。

  她畢業了，年紀也差不多到了，再不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婚。

  她讀書的時候，畢興實是不著急的，現在畢業了，不提上日程他真怕李小愛跑了。

  這不畢業後，畢興實調休假期，八月初回去。

  緊張的李小愛找栗蓉說話：「我還沒去過西北呢，以前聽老師說風沙大，不知道是不是。」

  「西北是風沙大，天氣還乾燥，你帶些潤膚霜過去，別到時候把臉干起皮了。」

  李小愛嘆了口氣：「這個還好說，我有點擔心他們不喜歡我。」

  栗蓉一臉不贊同：「有什麼不喜歡的，你大學畢業，長得不差，人也好，那畢興實年紀比你還大十歲，現在都是老光棍了！你就是太在乎他才擔心那麼多，放寬心一點。」

  李小愛眨眼：「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栗蓉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問她：「你是還有其他顧慮嗎？」

  李小愛點頭：「他說這次回去就去扯證，再在老家辦幾桌。」

  「這麼快？」栗蓉皺眉，「這就把你拐回家了？」

  什麼都沒談呢。

  李小愛怕栗蓉對畢興實不滿，急忙解釋：「我是想問你要不要跟我們過去，畢竟我家裡沒人了，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

  最近芙蓉特別忙，栗蓉根本抽不出身，她知道這個意思就是讓栗蓉去和畢興實家裡人談婚事事宜。

  可栗蓉到底也不是李小愛的血親，她過不去寧城，讓畢家二老過來也不太可能。

  「我可能過不去。」栗蓉抿嘴，「畢興實那人我們都見過，倒是可以託付的，主要是他父母。不過以前他不說過，以後你們都是住首都嗎？那你到人家家機靈點，要是對方好處，你就處，不好處，就回來首都唄。」

  李小愛真發愁。

  首都到寧城，沒有直達的火車。

  畢興實帶著李小愛搭了好幾天，中途還換乘了班車。

  李小愛搭車搭到怕，終於到了地方，感覺魂兒都離體了。

  畢興實在車站旁邊的小賣店，買了瓶汽水給她：「喝點緩緩兒。」

  李小愛咕嚕咕嚕幾口下去，人才好了些，問畢興實：「到了嗎？」

  「到了。」畢興實看著她發黑的眼底有些心疼，「辛苦你了，不過我們還得搭個車，才能回村里。」

  「啊？還要搭車啊？」

  「不是班車，拖拉機，不會憋悶的。」

  李小愛蔫蔫的。

  畢興實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拉著李小愛的手：「走。」

  「拖拉機上哪兒搭啊？」

  「我發小在街那邊。」

  「六兒。」畢興實揮手，沖前面喊。

  一個看著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回頭眯眼看見畢興實，臉上一下樂開了花：「興哥，我正等著你呢。」

  畢小六搞拖拉機的錢是畢興實借的，用來拉貨，或者接送人到街上也可以賺錢，靠著輛拖拉機，家裡蓋了新窯洞，畢興實比他親哥還親。

  聽說他要回來，問了時間，畢小六就說要接他。

  在這裡等大半天了，除了賣點兒菜，熟人喊他去拉貨，他就不去，怕錯過畢興實。

  「喲，這是你說的小嫂子吧？」畢小六看了眼李小愛，「真水靈，真不愧是首都的姑娘，哥你真厲害，是這個！」

  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李小愛禮貌問好，聽人說話的語氣還是文人，畢小六這個沒怎麼念過書的人都羨慕了，他哥真是好福氣。

  「你這邊還要多久？」畢興實看著畢小六的菜攤，「要不我們先回去。」

  出來一趟菜賣不完，拿回家放第二天也不好吃了，都是些蔬菜。

  畢小六麻溜兒地把菜收起來，對畢興實說：「這就回去了，就剩一點兒了，也不值幾個錢，不賣了，走吧。」

  畢興實點頭，把包甩上拖拉機，再把李小愛扶上去，最後再自己跳上去。

  「坐穩咯。」前面的畢小六高聲喊。

  到路口時，好幾個人叫畢小六，那些出街的嬸娘，經常坐畢小六的車，今天估計也是。

  畢小六：「今天不方便，各位嬸娘們兒對不住了，我先送我哥回去。」

  畢興實低聲問了李小愛兩句，然後對畢小六說：「沒事兒，還有很大的地兒呢。你拉幾個人吧。」

  拉人是收錢的，畢小六原本不想賺這點兒，但畢興實開口了，他就停了車。

  幾個嬸娘一溜煙地爬上來。

  都是一個村的人，幾個嬸娘都認得畢興實，剛才還沒仔細看，現在一看，原來是畢興實，更引人好奇的是旁白坐著一個白淨的姑娘。

  李小愛過來，挑的是自己最好的衣服，這些嬸娘平常哪裡見過這樣會打扮的姑娘，個個兒盯著李小愛看。

  給李小愛看得心都快跳出來，扯了下畢興實的衣擺。

  後者會意，喊了其中一個嬸娘：「霞姑，你們別盯著她看，等下不好意思，我回去不好哄兒。」

  霞姑呵呵笑了幾聲兒：「上來了才發現是興哥兒呢，好幾年沒見著你了，這是你對象啊？」

  畢興實：「對，不過她有些怕生，你們不要盯著她看。」

  霞姑心裡很遺憾，當初畢興實去當兵，後來給家裡蓋了新窯洞，在村里可氣派了，霞姑原本想把自己娘家侄女介紹過來。

  畢興實的娘倒是願意，就是畢興實不答應，說是自己忙兒。

  一兩年才回來一次，見了兩次面兒，霞姑侄女挺喜歡他的，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畢興實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

  他沒答應，霞姑侄女又不能去首都，就在老家，畢興實回來的頻率那麼低，霞姑侄女也不可能在家等他。

  現在霞姑侄女都是倆兒娃的娘咯。

  霞姑一想到自己侄女就有些膈應，問李小愛：「姑娘是首都人？」

  李小愛其實也沒有那麼怕生，跟著栗蓉打理芙蓉，接待的人多了去了。看書溂

  她禮貌點頭：「是的。你好。」

  「哎，瞧兒，說話還挺文雅的。」

  前面的畢小六插話兒道：「那可不是嘛！我嫂子可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哎呀呀，剛畢業，大學生？」霞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個當兵的泥腿子，找大學生當了對象？

  還是個模樣周正的大學生，人家竟然也能看得上他！

  旁邊有些嬸娘心裡不知道嘀咕到哪裡去了，這大學生看著水靈又年輕，剛畢業，那也就二十出頭吧？

  這興哥兒都三十多了吧？

  老牛吃嫩草啊？

  咋啥好事兒都落他身上了呢。

  出了城，得走土路。

  旁白的嬸娘趕緊拿東西包著臉，畢興實也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給李小愛包住：「這樣擋風沙。」

  李小愛點頭，心裡鬆了口氣，不用跟那幾個人打交道最好，免得多說多錯。

  看畢興實的態度，那幾個嬸娘也不是很熟，還是避開的好。

  裹著頭巾，大家就沒怎麼說話了。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終於到了畢家坡。

  畢小六把沒賣完兒的菜，塞給畢興實：「哥，拿回去吃。」

  畢興實推回去：「你留著自己吃吧，我家裡也種有的。」

  「哎，家裡有是家裡有，我這是給嫂子的見面禮，你拿著吧。」

  畢小六開車就走。

  畢興實手裡拿的東西多，這菜李小愛接過去了。

  畢興實哪兒能讓她拿東西，伸手就要過去接。

  李小愛躲開：「讓我拿點兒東西吧，空著手，怪不好意思的。」

  「行。」

  畢興實帶著李小愛往家裡走，中間路過好幾戶人家，還有不少人扎堆兒閒聊的，看見畢興實帶了個白淨的姑娘回來，個個都像看稀奇似兒地看過來。

  這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畢興實這老光棍真有福氣啊。

  畢小冬端著一盤水出來往外一澆，剛打算回屋，就見著不遠處的哥哥，她盯著多了兩眼，確定那就是自己親哥，激動得連招呼都沒空打，匆匆進屋喊好大聲兒：「爹娘，哥哥回來了!」

  裡面跑出來兩個五十左右的人。

  這時候畢興實已經走到家門口了。

  畢興實喊了爹娘，又給介紹：「這是我對象，小愛。我爹娘，還有我妹妹小冬。」

  「叔叔阿姨好。小冬好。」

  「嫂子好！」畢小冬樂呵地喊，還拉了下畢母，「嫂子跟你們打招呼呢。」

  畢父面色僵硬地點了點頭，有些無措，畢母連著哎了兩聲兒：「好好，快屋裡坐兒。」

  看見李小愛手裡還拿著東西，畢母不贊同地說：「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不是說別買了嘛？家裡什麼都有。」

  畢興實：「這是六兒賣剩的菜，非要給我們拿回來。」

  畢母：「這孩子」

  催著李小愛進屋，畢母推著小冬：「去跟你嫂子說說話，我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