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莫婆婆還沒來，就已經有上門找活兒乾的女人來應聘裁縫。
女人穿著時下女工常穿的藍色工服，在門口看了會兒，沒走進去。
趙母買菜回來遠遠看見一個女人在審視自家的院子，她邊打量，邊走近，叫了聲閨女，問：「你是來找工作的嗎？」
女人約莫三十左右，她看著趙母，無聲地點了點頭。
「咋不進去呢？」四合院的門因為栗蓉做生意，一般從八九點開到傍晚。
今天因為孫子起得早，趙父沒跟趙母去買菜，坐在客廳里玩，外邊兒的門一直開著。
女人說：「這個看著像是人家住的地方，是這裡招工不？」
趙母指了指門口的招牌：「是的呀，這不有個招牌嘛？快進來。」
趙母帶她進堂屋，給她倒了杯水：「不好意思哈，老闆還沒醒，你來太早了，俺要去做早飯，你吃了沒有？」
女人點了點頭：「我在這等。」
趙母安置好她，就去廚房做飯，飯做到一半兒，栗蓉竟然醒了，還沒有八點呢。
栗蓉看見客廳里坐了個陌生女人，進廚房後，問趙母那是誰。
「忘記問名字了，是來找活兒乾的，俺買菜回來見她在門口看著呢，那會兒還沒到七點，看著是個勤快的。」
栗蓉點了點頭，走去客廳，問了女人才知道，她叫鄭燕紅，三十一歲。
「走吧，過來聊。」客廳里有小傢伙在那兒玩兒，栗蓉乾脆把人帶到了東屋。
也就是栗蓉做衣服的屋子。
女人進來了眼神也沒有亂瞟，跟著栗蓉，等她讓坐才在沙發上坐下。
栗蓉看女人垂著頭，看著不大愛說話的樣子，不過身上收拾得挺整齊，藍色棉上衣，黑色棉褲，黑色布鞋。
她笑著說：「鄭姐，我叫您鄭姐吧，你比我大，今天是來找工作的吧？繡娘還是裁縫？」
「裁縫。」
栗蓉不多說廢話，先讓人試工。
鄭燕紅點點頭，當著栗蓉的面兒，給她踩了會兒縫紉機，栗蓉看她的動作，還有布上縫出來的線，都不錯，是熟工的技術。
把布放好，栗蓉有些好奇：「鄭姐，原來在哪裡干？」
「在國營製衣廠。」
「首都的嗎？看您手藝還行，怎麼沒有繼續幹了？」
鄭燕紅看著就是個老實人，還勤快，手藝又好，栗蓉不知道她怎麼好端端的就不在國營幹了。
這年頭的國營單位還是鐵飯碗，一般很少人會離開。
這中間也不知道有什麼難言之隱，按理來說，不應該刨根問底。
但栗蓉作為老闆，招人的時候有必要了解清楚。
鄭燕紅咬了下唇：「不是首都的，隔壁津市，我兒子生病，只有首都這邊能治療，我孩子過來看病。」
栗蓉默了下，有些顧慮。
鄭燕紅會不會因為要看顧兒子，而經常請假？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顧慮，鄭燕紅急忙解釋：「家裡有他奶奶看著，我就平常休息的日子去看，這裡工作有休息日的吧？」
「嗯，一周休息兩天。」
栗蓉看了那麼多，目前也就鄭燕紅一個合適的，就當是積德了，栗蓉把她留了下來。
既然都做到這地步了，栗蓉也不吝於表現出對員工的寬待，她問：「需要給你預支工資嗎？」
鄭燕紅又是擺手又是搖頭，連忙道：「不用不用，家裡還沒到這地步，謝謝老闆娘。」
聽到這樣的稱呼，栗蓉撲哧笑了：「這叫法還挺稀奇。」
鄭燕紅來得早，她問栗蓉：「今天開始做工嗎？」
「先不，我還沒把新的縫紉機買回來呢，你過兩天再來，對了，你住的地方遠不遠？」
「在城郊。」
「那挺遠的。」
「有公共汽車，每天早上搭過來，不到一個小時。」
栗蓉笑了笑：「我這裡可以包中餐，但不提供宿舍，麻煩你早晚走一趟了。」
鄭燕紅正準備回去，正好莫婆婆來了，帶了兩個人。
一個看著跟莫婆婆差不多年紀，還有個十六七的少女。
「有客人啊？」莫婆婆問。
「來找工作的，這是鄭姐，以後就在這裡工作。」栗蓉介紹道。
莫婆婆年紀大，喊了聲小鄭，接著給栗蓉介紹道：「我老姐妹，叫張婆婆就行，以前都在名繡莊幹過，其實還有個，但她覺得年紀大了，不樂意折騰，不來了。這是我孫女李小愛，也會繡花。」
張婆婆眼神清明，腳下一樣是三寸金蓮。
李小愛長得青春又可愛，不知道是不是莫婆婆提前教過，她對上栗蓉的目光，絲毫不怯場，半仰起頭，笑嘻嘻地喊了聲：「栗蓉姐。」
還挺自來熟的，這就喊上姐了。
看她眼裡沒有雜質，就是單純地叫了聲姐，栗蓉笑著回了她一聲，然後對莫婆婆道：「雖然是莫婆婆您帶來的，但我還是要試一下她們的水平才決定要不要留下她們噢？」
「我知道。」
栗蓉拿出針線給她們，讓她們隨便繡。
鄭燕紅原本打算走了，聽到繡花，感興趣地止住了腳步。
栗蓉倒也不介意：「鄭姐想看就留下來看唄。」
從起床到現在，栗蓉一直在忙，趙母幾人都吃完了，還沒見栗蓉過來吃飯。
怕栗蓉餓壞了肚子，過來喊她吃飯。
正好她們在繡花，栗蓉讓她們慢點繡，自己先去吃飯，臨走前，栗蓉問莫婆婆和鄭燕紅：「你們吃了沒？沒吃順帶吃點兒？」
她們都吃了，就沒去。
雖然有人在東屋繡花，栗蓉吃飯也不著急，安安剛才吃過早飯了，這會兒看到栗蓉吃，也要湊過來，趴在飯桌上看著。
栗蓉知道他飽了，但還是把玉米遞過去：「要不要吃？」
「啊~」安安張嘴咬了一口。
估摸著那邊也繡的差不多了，栗蓉才過去。
到東屋看她們已經聊起來了，栗蓉笑著走進去：「繡完了啊？」
「她們真厲害，繡的跟真的似的。」鄭燕紅感嘆道。
「是嘛？我看看。」
張婆婆繡的是一隻綠帶黑的小鳥，繡布上有一道線，張婆婆非常巧妙地將鳥爪子跟線結合在一起，乍一看，好像是一隻小鳥抓著樹枝。
小鳥的眼睛和嘴，線腳看著特別密實，整隻小鳥，活靈活現，看著跟真的似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