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村倒是有叫人來放電影，他們村比大江村分田到戶要早一點。

  請人來放電影，就在村裡的空地上，別的村的人要看，也是可以過去看的。

  趙青松問栗蓉要不要去。

  天黑黑，又是冰天雪地的，栗蓉不想去。

  大牛想去，帶著二牛跟村里一些比較大的孩子去了。

  安安沒去，他怕冷，而且他特別粘著栗蓉，見媽媽不去，他也不去。

  電影在外邊放的，何杏給大牛二牛穿厚後，說：「看完就回來，別到處野去。」

  趙家大人們全在家，圍著坐在炕上聊天兒。

  三個男人打牌，打骨牌。

  政策開放後，沒那麼多限制了，很多古老的東西逐漸興起，骨牌很早前就有了，現在作為人們的娛樂活動，又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

  栗蓉不會玩兒，要是打麻將她或許還會，這骨牌，她看了好幾輪下來，都不知道怎麼玩兒。

  趙青松教她玩了兩把，栗蓉還是沒弄明白，擺擺手讓趙青松自己玩兒了，她挪過去，聽趙母她們聊兒天。

  九點多，趙母招呼著包餃子。

  餃子下鍋了，大牛他們才回來。

  不知道路上鬧了多久，褲腳都是雪水。

  大過年的，何杏又不好罵他們，氣得話都不想說，但還是找了衣服叫他們換。

  吃過餃子，消了會兒食，準備就到零點了。

  不知道哪家先點的爆竹，沒多久，便噼里啪啦響了起來，全村的人都趕在一個點兒點炮竹，一響起來，震耳欲聾。

  大牛說他要點炮，二牛眼裡躍躍欲試，但還是沒膽子去點。

  大牛膽子大的很，也不用引燃的東西，劃了根兒火柴，抓著炮竹燃線，點了立馬丟開。

  鞭炮噼里啪啦地燃起來，安安高興地拍著小手喊。

  栗蓉怕鬧著他耳朵，伸手去捂住他的耳朵，對著爆竹說：「咱安安又長大一歲啦，要平安快樂地長大哦。」

  過了十幾分鐘，爆竹聲才逐漸消聲。

  也就是這時候的人沒那麼多錢，沒買那麼多炮竹。

  栗蓉前世因為一直是一個人，過年就喜歡出去跑，有一年跟著朋友回鄉下，說是要感受年味兒。

  那一年過零點，爆竹聲響了一個多小時，完了還有持續燃放的煙花，炸開在天上，照的地上明亮至極。

  大年初一，要去燒香。

  趙父沒去。

  趙青松跟大哥，帶著家裡幾個小的上山去祭拜。

  年初二，栗蓉又見到了回娘家的趙青柳。

  趙青柳小兒子都

  年初五那天，趙青松就開始忙活了。

  栗蓉才想起來，自己一直沒跟趙青松商量安安的事情。

  這天晚上，洗完澡回屋。

  栗蓉說：「到時候我回學校，我想把小傢伙也帶去首都，過完年他就要五歲了，在城裡可以讀書了，先送他去做個啟蒙教育。」

  趙青松對小傢伙的教育當然不含糊，但是他想到栗蓉不在家，兒子也要跟著去時，心裡多少有些空落落的。

  默了會兒，他問：「要不再晚個一兩年吧？」

  村里小學是沒有幼兒園的，只有學前班，學前班也差不多七八歲才上。

  所以趙青松想著再晚一兩年也沒事兒。

  他第一次因為種果感到後悔，因為種果，他跟栗蓉不得不分離兩地，當初真的是滿腦子干，現在才有些神傷。

  而且現在他種果還沒開始有收成，別人都等著看他能不能賺著錢呢，手裡的梨山，想盤出去都沒人要，

  栗蓉看他低落的臉色，心裡同樣不好受，但她很看重教育，村里是晚兩年沒錯，但在首都明明有條件，她還是想著讓小傢伙早點兒上學。

  她說：「城裡的孩子四五歲都有送學校的了，咱們安安可不能落後。」

  這是她跟栗家大嫂她們聊天才知道的，首都那邊自從恢復高考後，就興起了一波幼兒教育的風潮。

  說是什麼，要贏在起跑線上。

  要不是四歲以下的孩子不收，他們都要送去了。

  栗蓉雖然沒有那麼瘋狂，但也覺得四五歲可以送去啟蒙了。

  趙青松：「送去首都誰看啊？爸媽看？」

  爸媽說的是栗父栗母。

  栗蓉搖頭：「我想讓爹娘也去首都，家裡種地又累又攢不著錢，他們年紀也大了，你跟大哥又忙著自己事情，我就想著，讓他們去首都賣水果。賣水果就是看看店，過過秤，不累，也能掙著錢。你以前盤的那個水果店，還記得嗎？屋主是袁老師的，他一直沒租出去呢。」

  趙青松啞然失笑：「媳婦兒你都計劃好了啊？」

  「之前一直忘記跟你說了。」

  「爹娘怎麼說，他們願意進城？」

  栗蓉想了想：「忘記問娘了，她之前說要跟爹合計，我明兒個再問問。」

  二老進城去賣水果，確實比在鄉下種田要輕鬆得多。

  不過趙青松不知道他那個種了幾十年地的老農民，願不願意丟下剛分到手上的地，進城裡去做小生意。

  如果二老願意，趙青松也沒有什麼理由阻攔。

  他仿佛已經想到了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人呆在村里養豬種果的日子，有些感傷地嘆了口氣。

  栗蓉推了推他：「做什麼這副樣子。」

  趙青松又嘆了口氣：「媳婦兒跟兒子都要跑咯，我要一個人呆村里咯。」

  栗蓉「撲哧」笑了：「就你貧。」

  小傢伙好像聽到他們再說自己，手裡的玩具也不玩了，隨手一丟，擠到爸爸媽媽中間：「說什麼呢？」

  栗蓉捏了捏他的鼻子：「說帶安安去首都去不去？」

  「去外婆家嗎？」

  「也算是，不過安安想不想一直跟媽媽在首都呀？」

  「想！」安安忽然看向趙青松，「爸爸也去嗎？」

  「爸爸不去，爸爸過幾年再去，」栗蓉回他，「帶安安去城裡讀書好不好？」

  小傢伙看著大牛二牛上學回家寫作業，知道讀書是什麼意思，他覺得讀書挺好的，可以去學校跟很多小朋友玩兒。

  就是寫作業他不喜歡，他看堂哥他們寫作業就不能出去玩兒了。

  但是不讀書好像就不能跟著栗蓉去城裡，小傢伙腦袋瓜里想了一圈，只能理出這個因果關係。

  趙青松看他黑亮的眼珠不動，茫然地不知想什麼，拍了拍他的腦袋，逗他：「不想讀書就不去首都，跟爸爸在家，帶你去餵豬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