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被媽媽抱著，很快哼哼地睡過去，栗蓉卻了無睡意。
外面每次吹起的風聲和雷雨聲，每次響聲更大一點，栗蓉的心都會提一點，一整晚兒吊在嗓子眼哪兒！
腦子繃緊成一根弦！
天亮那一刻，雞鳴雨停。
趙青松還沒回來。
栗蓉忍不住起來了，她下午的火車，本應該早上出門去火車站，但她換了衣服，便急匆匆出去。
恰好跟起床準備出門的趙青楊夫妻撞上。
何杏知道栗蓉今天的火車，但看她沒吃飯，急匆匆往外走，開口叫住了她：「是不是要去火車站？先吃個早飯啊。」
「不是，」栗蓉搖頭，「昨晚上半夜，趙青松起來去山上了，現在都沒見回來！」
何杏倒吸一口冷氣，昨晚上那麼大的雷雨，小叔子怎麼敢大半夜摸黑上山去，她顧不得多想，喊了聲趙青楊：「弟妹往山上去了，說是老二昨晚上山沒回來！」
「什麼？」趙青楊一驚，「你等會兒叫上娘跟你去縣城，要不今天就先關門一天。」
他說完，推著院裡的自行車出門就踩了起來。
跟何杏說了兩句話，栗蓉都跑沒影兒了。
趙青楊過了幾家院子才看到跑的快快的栗蓉，又踩快了些，在栗蓉前面急剎，沖栗蓉道：「弟妹，上來，踩自行車快一點！」
栗蓉不等他多說，立馬跳上去，心裡急得不行。
快到梨山了，遠遠的，就看到有些山體露出泥黃的部分，不用猜都知道泥石流了，那麼大的雷雨。
栗蓉呼吸一窒，不等趙青楊停車，直接跳下來，喊趙青松，邊喊邊往山上跑。
趙青楊把車丟在山腳下，跟著往山上去找人。
路上不少梨枝被摧殘掉落在地上
這座山不小，兩人找了大半個山頭都沒見人。
沒多久，山上的聲音越來越多。
原來是趙父起來聽何杏說趙青松半夜上梨山沒回來，趙青楊跟栗蓉跑出去找人了，心想不對勁兒，上村里喊了幾十個壯勞力一塊兒上山來幫著找人。
趙父見著栗蓉，問：「找到老二了嗎？」
栗蓉眼框酸酸的，不知道是通宵沒睡的原因，還是急的，她喉頭更著，只搖了搖頭。
趙父拍了拍栗蓉：「去旁邊找找，老二命硬，在戰場上都活下來了，老天也收不了他。」
一伙人往旁邊的山趕過去。
找到快中午，才聽到一聲喊聲：「找到了！」
其他人口傳口，一窩蜂朝聲源地跑過去，栗蓉也跟著跑過去。
短短的時間內，栗蓉心裡的不安擴散到最大！
到了喊聲處，栗蓉看到一堆人圍著扒土，人群中間，是半截身子埋在土裡的趙青松——
他緊閉著雙眼，臉色發白，嘴唇同樣沒有絲毫血色。
臉上還有些傷痕，應該是樹枝刮蹭的，傷痕一樣沒有顏色，甚至因為長時間被雨水沖刷，傷口出被泡起皺。
栗蓉兩眼一黑，又強撐著沒有倒下，張開的嘴發不出一絲聲音。
人很多，她擠不進去扒土，在外邊干著急，腳軟的站不住，直挺挺跪在地上。
趙青楊看了她一眼，安撫道：「老二還活著，別著急。」
栗蓉怎麼可能不急，旁邊的梨樹打殘了不少，這段地方山體崩落，好在沒有倒樹，也沒有山石。
要是有大山石，趙青松不止是被泥土埋住那麼簡單。
人多力量大，趙青松很快被挖了出來。
幾個男人扛起他，到山下把他放在牛車上，趕著拉去縣城醫院。
栗蓉本想上去，想到什麼後，她抖著唇說：「大哥你先跟著去，自行車我騎回家，等會兒我直接上縣醫院找你們。」
不等趙青楊回答，栗蓉跑去停自行車的地方，踩上就往家裡回去。
回到家，趙母何杏她們著急地問栗蓉現在怎麼樣。
栗蓉吸了下鼻子，說：「剛找到人，現在大哥送醫院去了，我回來拿點兒東西！」
小傢伙跟在後面喊媽媽，看著栗蓉隨手往包里塞衣服，小聲喊了幾聲兒，沒敢繼續喊了。
栗蓉快速塞了幾套衣服，她的有，趙青松的也有，把家裡的現金，隨手抓了大把也塞到包里。
轉身要走時，看到小傢伙發亮的瞳孔，她蹲下緊緊抱著小傢伙：「在家聽話，爸爸媽媽過幾天就回來。」
趙母在旁邊看著，見這情況又不知道趙青松怎麼樣，不過聽到去醫院了，心裡跟著發慌，臉色也著急，對栗蓉說：「你去吧，家裡俺看著呢。」
栗蓉跑出院子時，何杏在後面喊：「弟妹，俺這裡有錢」
「帶了！」栗蓉頭也沒回道。
用力踩著自行車，飛快往縣城裡去。
車輪飛濺出泥水，路上好幾次泥路打滑，好在栗蓉都沒摔著。
到了城裡，直奔醫院去。
有兩個男人，當時跟著趙青楊一起送趙青松出來的，這會兒，正走出來碰著栗蓉。
要不是他們叫住栗蓉，栗蓉也沒注意到他們。
他們說了趙青松在哪裡，栗蓉才免去了尋找的時間。
栗蓉跟他們說了謝謝，想了想，又從兜里掏出來一張大團圓，塞給他們，叫他們找地方吃了再回去。
兩人沒想要，但栗蓉已經跑沒影了。
趙青楊在門外等著，看見栗蓉便走過去，不等她問，就說：「老二身體發燙，燒起來了，醫生正在給老二做檢查。」
趙青松渾身都是濕的，身上有衣服的地方沒什麼傷，全身也沒有什麼大的傷口，只有臉上有些刮傷，不過因為在雨里淋了太久，發起了高燒。
醫生說，還好送來得及時，不然要燒成肺炎了！
在趙青楊看來，這已經是萬幸了。
可栗蓉高高懸起的心依舊落不到實處。
趙青松臉傷被護士用東西消毒過了，不過臉上依舊毫無血色。
醫生給趙青松做皮試：「病人水裡泡太久了，先掛個生理鹽水，等會兒皮試二十分鐘後沒問題，再掛消炎水。」
栗蓉點點頭。
「你是家屬吧？有沒有帶衣服？給病人換一身乾爽的。換了叫護士過來，搬到病床上。」
栗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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