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臨近入學的日子，火車站人滿為患。

  趙青松拿好票，護著栗蓉他們終於擠上了火車，找到位置坐了下來。

  栗蓉幾乎是第一次坐火車臥鋪，還是硬臥。

  這時候的火車軟臥票非常緊張，需要有院校級別的教授或者一定級別以上的人憑介紹信才能購買。

  趙青松買的兩張硬臥是對著的下鋪。

  下鋪比較方便。

  人非常多，管理也不是很好，車廂內嘈雜得不行。

  在國營飯店吃完飯，小傢伙一直讓栗蓉抱著，剩下的行李都給趙青松拿著。

  火車上人也多，多數提著行李，走路都得仔細著。

  人幾乎要擦著人的肩膀過去。

  栗蓉慶幸現在是春天，要是大熱天，車廂里肯定有不少汗味雜味

  終於找著位置了，真不容易啊，栗蓉把安安放下，彎腰給他脫鞋，自己才坐好。

  她這一側的上鋪躺著一個人，栗蓉瞄了眼，是個女孩子，看不出年紀，背景看著像是去讀大學的知青。

  對面一大家子，兩個大人帶著三個小孩。

  鬧哄哄的。

  把下鋪坐滿了。

  那位置是趙青松的。

  他跟著栗蓉後面出來，跟那家人的男人說了句：「同志，不好意思，這位置是我的，請你們起來。」

  趙青松長得高，背著大包，手上提著不少東西。

  大概是見著他一個人，還是男人，那家人的女人湊過來，指了指上鋪說，中上都是他們的，還有栗蓉這一側的中鋪，也是。

  接著，很是熱情地跟問趙青松，能不能換個位置，她們帶著小孩不方便。

  趙青松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女人見趙青松這麼不好說話，邊招呼著幾個孩子起來，邊嘟囔道：「瞧著人高馬大的一個小伙子，心腸兒咋那麼冷呢，俺們帶著娃兒爬上爬下多不方便呀。」

  「不方便您就買下鋪呀，嬸子，光想著占人便宜了。」栗蓉忍不住開口道。

  還好趙青松拒絕了，要他同意，栗蓉也不能同意。

  臥鋪的價格不是統一的，中臥比上臥貴，下臥比中臥貴。

  女人明擺著就是想占人便宜。

  她聽到栗蓉的話，立馬變了臉色，白了眼栗蓉：「多管閒事，俺又不是找你換位置。」

  沒等栗蓉說話，趙青松就不高興了。

  他冷聲道：「我也要帶娃呢，就不能給你讓了，大嬸兒。」

  行李被他全部放在了下鋪上，他向小傢伙伸出手：「安安，到爸爸這裡來。」

  「好。」

  安安挪著小身板兒，到床邊，滑下去，邁著小腿兒只走了一步，就被趙青松一把抱了過去。

  趙青松狠狠嘬了口安安的肉臉，說：「跟誰家沒有小寶貝兒似的。」

  栗蓉坐在床上，淡淡地看了眼那女人，眼底帶著分得意，好像在說：沒想到吧？

  這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趙青松跟栗蓉她們是一家三口了。

  女人臉色臊得慌，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訕訕地爬上去。

  車廂內的人還沒找完位置，有的人提著行李一直沒落座。

  但火車已經鳴笛啟動。

  超長的綠皮車廂，開始移動。

  等車廂里走動的人沒那麼多了，趙青松拿起水杯去打水回來。

  他問栗蓉要不要喝水。

  栗蓉說想喝有味道的水。

  趙青松無奈，栗蓉哪裡都好，就是挑食和不愛喝白開水。

  還好他早準備著，從袋子裡拿出麥乳精和一個搪瓷杯，給栗蓉沖了一杯。

  小傢伙喝白開水就行，一點兒也不挑，趙青松給他吹涼了水，小聲跟他說：「你媽媽最嬌氣了，看咱們安安，就能喝白水。」

  安安被誇了更高興，捧著杯子咕嚕咕嚕就喝完了大半杯的水，還求誇獎似的把空杯子，遞給趙青松。

  栗蓉被男人「數落」，不樂意了：「嬌氣怎麼啦？還不是你慣的？不喜歡可以退貨，明天跟你丈母娘說。」

  趙青松討好地笑笑：「不退不退，我這是在打小教育安安，讓他以後跟我慣著你呢。」

  「哼。」栗蓉把杯子遞給他，「拿去洗吧。」

  趙青松接過杯子，剛要走，就被小傢伙抱住腿，趙青松低頭看他：「怎麼了安安，」

  「安安也想喝甜甜。」

  「噗~哈哈哈！」栗蓉笑得直不起來腰來，「看來你兒子也不是只喝白開水呢。」

  趙青松腦仁兒疼，看著小傢伙跟栗蓉長得七八分像的小臉仰頭看著他，軟呼呼地說「要喝甜甜。」

  他隱隱覺得，小傢伙越來越像栗蓉了。

  那能怎麼辦？

  只能給他沖甜甜。

  趙青松給小傢伙沖了小半杯的麥乳精。

  小傢伙喝完還舔了舔嘴唇，吧唧吧唧的，一直在回味。

  趙青松和栗蓉給他逗笑了。

  上車前吃過午飯，喝過了水，栗蓉現在不餓又不渴，反而有點犯困。

  趙青松見她打哈欠，想到今天起的也早，就讓她睡會兒。

  栗蓉點了點頭，問安安：「寶貝兒，要不要過來跟媽媽睡覺？」

  小傢伙搖頭。

  栗蓉隨他去了，脫了鞋就躺下。

  第一次搭火車，小孩子的精力本來就強，更別說第一次搭火車面對新食物的安安了，他精神著呢。

  趴在窗口，盯著窗外，看見什麼就指著讓趙青松看。

  小傢伙知道媽媽睡覺不能吵，說話的時候用奶奶的氣音。

  趙青松也壓低聲音跟他說話，面對安安的一萬個為什麼，他很是耐心地給他解釋。

  上鋪那幾個孩子沒爬上床，沒有車廂的那一側有小凳子，他們剛才一直坐在哪兒鬧，見著安安喝麥乳精，聞著味兒的時候，羨慕地看了好久。

  聞著那糖香兒咽著口水。

  只安靜沒多久，就恢復吵鬧。

  他們大人根本不管。

  趙青松怕他們吵著栗蓉休息，就叫他們小聲點，那幾個孩子估計是熊慣了，把趙青松的話當耳旁風。

  該鬧還是鬧。

  趙青松慢悠悠地給安安講故事：「有的小孩子，在火車上吵得很大聲兒，把抓小孩的壞人吸引過來，然後被壞人抓走了。」

  安安抱緊趙青松的手臂：「安安不吵，壞人不來。」

  他捂著嘴巴，像是保證。

  那幾個小孩聽見也嚇著了，鬧也不鬧了，在下鋪衝著上鋪的人喊：「爹娘，俺們也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