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七，隊裡恢復生產，回家過節的知青們初八後才歸隊。
趙家人該上工的都上工了，趙青松的養豬場也要跟著忙活兒。
地上還有積雪，栗蓉帶著小孩，手裡有賣雞蛋的錢，便沒急著做其他生意。
正在收拾屋裡，家裡就來了位稀客。
「小蓉？在家嗎？」
這聲音，是楊得寶？
栗蓉裝沒聽見，果然那人敲了幾下就沒聲兒了。
可沒過多會兒，又響起：「小蓉，我知道你在家，開門，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栗蓉煩死了，又怕他這麼喊，等下隔壁家的老人知道，又該說閒話。
她不耐地開了門：「什麼事兒？」
「好消息，」楊得寶臉上掛著神秘而驕傲的笑，「我媽說，恢復高考的提議已經上去了，今年大概率會恢復高考，你跟我一起考吧？」
他目光貪婪地看著栗蓉，相信栗蓉一定心動，沒有誰會一直留在這大山里生根發芽。
楊得寶家人也是體制內的，如果栗蓉沒記錯的話，他媽還是在教育部工作的，提前知道消息，她是一點也不意外。
但栗蓉不明白，她都結婚生子了，這楊得寶為什麼還會把心思放她身上。
好像從上次見面後，楊得寶對她有些過分的殷勤了。
栗蓉面色平淡，問：「高考我肯定是要考的，但沒必要跟你一起，你可以去找羅冰。我不會丟下趙青松和孩子，你能不能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楊得寶臉色有些僵，他媽說了，栗蓉有大用處，最好能把她娶回家。
栗蓉長得漂亮，以前一直追他身後還沒覺得，當時她脾氣大，又蠢又任性，現在跟換了個人似地，性子堅韌溫柔，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樣。
自從那年過年殺豬見著栗蓉，楊得寶覺得娶她回家也不錯。
羅冰那女人，一開始還好，會幫他幹活，後面居然大著肚子給他戴綠帽子。
十分傷他作為男人的自尊。
這樣的女人，玩玩還可以。
真要是娶回家是絕對不可能的。
至於趙青松，他根本不放在眼裡，那瘸腿的鄉巴佬，他才不信栗蓉會一直跟著他。
栗蓉當初選擇趙青松，也是為了不上工。
等高考恢復了，知青們考上大學順利回城，楊得寶自信自己的家庭背景，絕對是栗蓉的不二之選。
以前栗蓉對他多好啊，他相信能讓栗蓉喜歡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栗蓉，像是包容她的任性：「等回城再說吧。」
他遞給栗蓉一個紙包：「這是一本物理書，是很難找的，你拿去好好複習。」
栗蓉看都不看：「謝謝，不過我自己能找著，就不要你的了，你有這心思還不如去討好其他知青。你回去吧，我兒子一個人在家呢。」
楊得寶剛要說話，門「砰」地一聲兒，關上。
楊得寶盯著緊閉的舊木門，眼裡翻滾著幽深的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眼神一片晦暗。
等著吧。
生了孩子又怎麼樣？
以後讓你給我生三四個。
該說的說完了，他沒在趙家院門停留，抬腳就走。
趙青松從外面回來，獻寶似地把一摞書拿到栗蓉面前。
栗蓉看了眼，好傢夥，英語書都有：「你上哪兒找著的？我還打算叫我爸媽給弄呢。」
「找朋友弄的，你看看還差什麼。」趙青松搭著栗蓉的後腰，眼裡含笑地看著她。
安安坐在炕上，爬過來扯過一本書，用力撕，又想往嘴裡塞。
「哎喲，寶貝兒，這可不能塞嘴裡。」栗蓉抓住書，一手捏著小傢伙的小手，哄他放開。
「麻麻~次~」
「不能吃，放開，麻麻給你弄好吃的。」
最後是拿了塊桃酥換下了書，小傢伙抱著桃酥啃得滿嘴都是。
趙青松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用小毛巾給他擦乾淨下巴的口水：「就會吃。」
「粑粑次~次粑粑~」小傢伙以為親爹也想吃，沾了大半口水的桃酥遞向趙青松。
趙青松笑笑：「算你小子大方。」
收拾書的時候，栗蓉想起白天楊得寶給她送一本書過來。
現在想想多好笑了，趙青松給她直接找了全套。
楊得寶母親在教育部，他回家過個年，知道消息，在首都買書，比這邊要方便多了，他肯定把全套要靠的書都買全了。
但只拿了一本給栗蓉。
不知道是小氣，還是想多送幾次，刷存在感。
栗蓉把書放好，對趙青松說：「吃飯吧。」
到化雪，田裡山溝上，潺潺流著水。
栗蓉抱著小傢伙在外頭溜達，雪化溫度有些低，她給小傢伙裹得嚴嚴實實得，沒出村口，就在村里走走。
碰到那些給她賣雞蛋的嬸娘們，對方都會跟栗蓉打招呼，逗了兩句小傢伙才走。
栗蓉收雞蛋並不算人盡皆知，都靠老嫂子們口傳口，大家都是相熟的，沒人會多嘴。
但越多人上門送雞蛋後，栗蓉又忙著看書學習，很多東西慢慢地就忽略了，並不知道暗處有些不懷好意的人盯著她。
豬崽過了個冬，有些扛不住有些小病。
趙青松帶著徐富還有個養豬師傅出了躺遠門，買飼料買藥。
家裡只剩下栗蓉帶著小的。
屋裡的桌子，栗蓉挪到了炕邊，自己坐著看書做題。
小傢伙不餓不拉時，一般是不鬧的。
可要是長時間得不到麻麻的關注，小傢伙也會哭鬧。
栗蓉看書看沉了，小傢伙扯了幾下她的袖子，她都沒反應。
於是，安安扯著嗓子喊起來。
「啊，是不是餓了？還是拉了？」栗蓉摸了摸他的褲子，乾乾的，「沒拉，是不是餓了。」
小傢伙打了個哭嗝兒，睜著眼睛看栗蓉：「麻麻~抱~」
原來是刷存在感。
栗蓉有些內疚，低頭親了他一口：「媽媽陪你玩會兒~」
把小傢伙哄睡了，栗蓉又投進複習中。
距離栗蓉上次高考，過去起碼六七年。
別看栗蓉是穿過來的，她對這些知識陌生的很。
要背的得背，數學什麼的，那些公式還得重新去學習，練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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