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大蒸籠的包子被妥帖地放在牛車上，為了防止別人看出來是什麼，趙青松用麻布蓋住。

  栗蓉去推自行車，趙青松叫住她：「不騎自行車了，今天不用出去幹活，等會兒我跟你你一起賣東西。」

  「行。」栗蓉面色一喜，撐著牛車板，在趙青松的輔助下，坐上牛車。

  走的時候，天還沒光亮完，卻正好是村里人起床做早飯的時間。

  還沒出村，就碰上了手裡抱著青菜的柳嬸，她看著小兩口趕著牛車，在栗蓉跟她打招呼時叫停了牛車。

  她問栗蓉去不去到縣城裡的供銷社。

  栗蓉說去。

  柳嬸叫栗蓉幫買些東西。

  栗蓉家裡養的母雞，還是柳嬸幫抱回來的，栗蓉記得她的恩，一口答應了下來，把柳嬸要買的記下來。

  偶爾響起雞鳴狗吠，逐漸遠離。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前方的道路是盎然的春意，身後的點心是生活的希望。

  趙青松走安全的小道，一路上有好幾個人跟趙青松打招呼，趙青松正著嗓子亦回兩聲。

  到了地方，栗蓉跳下牛車，對坐在凳子上捧著碗吃東西的老闆喊了一聲。

  那老闆「哎」了聲兒，刨了兩口飯，同時站起來，探著腦袋，眼睛總往栗蓉身後的牛車上瞟：「行啊，大妹子，連牛車都搞上來，這麼大陣仗，厲害厲害。」

  栗蓉勾唇：「老闆，之前說跟你借的鐵爐灶幫我弄好了沒？」

  「早弄好了，在院子裡頭，搬出來就行。」

  趙青松走過來：「在哪裡？我去搬。」

  老闆放下碗，指了指裡屋，趙青松越過栗蓉，跟老闆走進去。

  栗蓉沒幹等著，把蒸籠上蓋著的布收起來疊好，趙青松他們把鐵爐搬出來，跟著出來的還有一個女人，她提著一袋煤出來。

  趙青松把鐵爐調好位置放平，又拐回去，老闆指著女人說：「這是我媳婦。」

  栗蓉來擺攤，或是買東西，都來了不少次，還是第一次見到老闆媳婦。

  女人朝栗蓉友好地笑：「這就是娃他爸常說的栗同志了吧？長得真水靈，也能幹。」

  栗蓉謙虛道：「哪有哪有，都是老闆行了方便。」

  她拿出幾個肉包遞給女人，後者臉色一變，連忙擺手：「不能要不能要，你留著賣錢。」

  栗蓉塞給她：「今天做的多，而且咱也是第一次見面，大姐，你就收下吧。」

  女人沒法子，收下後說：「那這煤我就不收你錢了，又來有往，下次再收。」

  聽她的語氣要是栗蓉不接受這袋煤，她也不會要栗蓉的包子。

  栗蓉欣然同意。

  女人又說了兩句，就進屋了。

  趙青松提水出來時，栗蓉剛把煤爐點燃，鐵鍋架上去，趙青松把水倒進去，兩人把蒸籠一籠一籠搬到鐵鍋里。

  這時候天還早著，「自由市場」的人不多。

  牛車停在這礙地方又顯眼，趙青松已經經常給這裡的肉攤拉貨，知道哪裡方便停車，兩人把東西收拾好後，他把牛車趕到地方停好。

  停好車走回來的趙青松看到栗蓉的攤子面前已經開始有客人買了，便加快腳步走過去。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自由市場」的人越來越多，來買包子的人也越來越多。

  最先來的幾個客人，買的都多，大概是買回去給家裡做早飯一塊吃的。

  他們還是熟客，有個說：「姑娘，你可算來了，我媳婦老喜歡你做的肉包了，她說你今天肯定來，我算了下日子，也差不多了，就打算來瞧瞧，嘿，沒想到真來了。」

  「哈？幫我跟嫂子說謝謝，她快生了吧？」栗蓉又夾了個豆沙包進去，「請嫂子吃個甜的。」

  客人抱著一袋包子滿意離開。

  好幾個客人跟栗蓉好似很熟捻的樣子，張口就能扯家常。

  趙青松見過很多「自由市場」的商販，他們話很少，幾乎不跟客人閒聊，甚至有的還擺著張冷臉。

  這不是因為商販態度不好，也不是他們不打算做生意，「自由市場」里的商販幾乎都是如此，都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

  只有栗蓉膽子這麼大，趙青松心裡無奈，隱隱有些擔心，但看著她一臉滿足樣，默默把想說的話收了回去。

  安靜地在旁邊悶聲做事，裝包子的手速也快，兩個人默契十足用最快速度給客人裝好東西，收錢找零。

  真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栗蓉逮著空隙看了男人一眼，誰料男人也正好看過來，栗蓉臉一紅，移開了目光。

  只剩趙青松看得一點也不害臊，栗蓉抬腳踢他：「來人了！」

  來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他說了自己要買的東西，栗蓉拿東西裝給他。

  男人視線一直追隨著栗蓉，說：「同志，好久不見。」

  趙青松也是男人，他懂男人，那視線看著就不單純，讓他很不舒服，目光犀利地看回去。

  栗蓉沒注意到，頭也不抬：「嗯嗯，侄子吃不上包子沒鬧吧？」

  只要栗蓉擺攤，他都回來，買的也多，說是家裡侄子愛吃，有次沒買，家裡侄子鬧騰。

  男人搖搖頭：「沒鬧，就是一直嚷嚷著想見你，說想看看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點心的人長啥樣。」

  趙青松這下更加肯定男人目的不純了，用力地「咳」了兩聲：「同志，一共五塊七毛二。」

  男人像是這時候才注意到趙青松的存在，把錢數好遞過去，問：「這是你哥哥嗎？長得跟你有點像。」

  他這話是對栗蓉說的。

  栗蓉正要回答他，趙青松先開口了，他鼻孔一哼：「那是夫妻像，我們可是公證過的。」

  他警告地看著男人。

  男人面色一黯：「你竟然結婚了？」

  栗蓉秀眉蹙起，這會兒要是還沒看出來男人對她的意思，那她在後世多活的那二十多年也就白活了。

  雖然趙青松的語氣不是很好，但她不可能反駁趙青松，他說的都是實話，而且這斬斷男人心思的最好時機。

  她點了點頭，承認趙青松的說辭。

  男人複雜地看了眼他們，拿過包子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同志，先輩教導我們要勇敢，我想了下，還是要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