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這一長串問題，唐錦城卻一個都沒有回答。

他只是略勾了下唇，語帶輕嘲，「我唐錦城做過什麼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這死倔的樣子，跟他也太像了。

……原來他平時臭脾氣上來的時候，這麼惹人煩。

丹尼斯壓下了心裡的火，走到病床邊，「我管你做過什麼，我只關心你到底是不是趙萌檬的爹！」

檢查結果還有二十多個小時才能出來，以丹尼斯的脾氣，他哪能耐心等這麼「久」。

這整件事，都讓他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丹尼斯掐著眉心，「你認識杜凝珊嗎？」

「不認識，這個人怎麼了？」唐錦城當然知道，丹尼斯不會在這種時候問廢話。

「當年小檸檬一生下來就被人瞞天過海偷走了，徐家人還以為她生下來就是死胎！之後，小檸檬竟然被抱回趙家去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杜凝珊的女兒。」

丹尼斯的聲音，就寒得夠嚇人了，然而唐錦城的臉色，才是真的可怕如索命閻羅，凍得人打從心底里滲出一股恐懼。

「這個姓杜的，現在在哪兒？」

「被送去M國最亂的一個監獄，進去不久牢里有人暴動，情況失控，她被踩傷，全身癱瘓了，上周剛醒，但是說不了話了，一直半張著嘴流口水。」

唐錦城聽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去哪兒？」

唐錦城的笑，冷得瘮人，「你說我去哪兒？別說她只是傻了癱了，她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去鞭屍！」

丹尼斯壓著他的肩膀，「你冷靜！」

「你讓我怎麼冷靜！這個姓杜的，搶走了她的孩子……她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來，心裡不知道有多期盼的孩子，就這麼被人搶走了！」

唐錦城只恨自己當年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哪怕是現在想報仇，都晚了一步。

那樣極端震怒悲痛的聲音，聽得丹尼斯都不由動容。

他能理解唐錦城現在的心情，也知道唐錦城跟自己一個脾氣，根本就攔不住。

為了轉移唐錦城的心思，他立即拿出杜凝珊的照片，「你再好好想想，認不認識這個女人。」

也許只是對杜凝珊沒上心，根本沒記住她的名字。

唐錦城暴躁地想打開他的手，「我除了念念，哪個女人都不認識！」

念念，徐清念，小檸檬母親的名字。

唐錦城從不跟人提起心裡的這個人，哪怕是這幾天跟趙萌檬他們說話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避開這個名字。

快二十年沒機會叫出口的這兩個字，讓他的眼眶一下子發酸發_漲，那些一直深刻在他心上的回憶，再次鮮活起來，思念鋪天蓋地。

從他們第_一_次見面起，他記得他們之前發生的每一件事，記得她的每一個微笑，所有的回憶都被他好好珍藏，不會因為時光的流逝有半點褪色，可是，他的任何一聲呼喚，都再也換不回一聲回應。

唐錦城眼睛通紅，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地面。

等他回神的時候，就看到眼前其實還擺著杜凝珊的照片。

習慣性地，他就要收回視線。

他從來不盯著別的女人看，這是他當年承諾過的事，儘管可能根本沒人在乎過他這個承諾，可是，他還是守著這個承諾過了近二十年。

他一直沒機會告訴他喜歡的人，追她的時候，他說的那些看起來是花花公子哄女孩常見伎倆的海誓山盟，其實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只是視線調轉到一半，唐錦城的動作突然一頓，再次看向照片，猛地認出來，「這不是照著蘇小姐整容的那個瘋子嗎？她就是杜凝珊？」

「……什麼蘇小姐？她叫什麼？」

「蘇惜彤。」唐錦城答得不假思索。

丹尼斯覺得不可思議，「你認識蘇惜彤？！」

「蘇小姐是念……是趙萌檬母親的好朋友，她們兩個都生了重病，連續在三家比較靈驗的寺廟上香，都遇到了對方，就這樣認識了。」

只可惜蘇小姐比小檸檬的母親大了幾歲，已經臨近醫生斷言的最後期限，當時又懷_孕，身體狀況已經很糟了，大部分時間都要住在醫院裡，孩子生下來后不久，蘇小姐就病逝了。

她們兩個年紀差不多，又有類似的經歷，特別聊得來，蘇小姐，應該算是趙萌檬母親最好的朋友，不然他也不會過了這麼長時間，還能準確無誤地叫出這個名字。

唐錦城看向丹尼斯，「你怎麼反應這麼大，你聽過蘇小姐的名字？」

丹尼斯簡直要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她是我母親！」

這下唐錦城也呆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半天，又比對了照片，才發現他們兩個鼻子以下，幾乎是完全一樣的輪廓線條。

丹尼斯怎麼都沒想到，他母親竟然和小檸檬的媽媽是好朋友，只是現在不是感嘆緣分的時候，他用力捏了下眉心，想要從紛亂的線索中，找個頭緒出來，「你確實認識杜凝珊，她是什麼人？你又到底是什麼人？」

他們兩個家庭，都跟杜凝珊有牽連，杜凝珊一定在其中搞了什麼鬼。

丹尼斯是心愛之人好朋友的兒子，在唐錦城眼裡，這就比什麼都重要了。

他向來謹慎，幾乎不相信任何人，可就是有這樣一層身份的保證，他就對丹尼斯再無隱瞞，什麼都肯告訴他了。

唐錦城很乾脆地脫了病號服，點了下自己後背的幾處，「我怕嚇著人，做了去疤手術，不然，這幾個地方都是刀口和鞭子印。」

手術是二十年前做的，他怕嚇著的，自然就是趙萌檬的媽媽，其他的人，也看不到他這些地方。

丹尼斯當場站了起來，「刑堂的驅逐禮？」

說是「禮」，其實是一種極端殘酷狠辣的私刑，進了毒梟的地盤，就是進了魔窟一般，一輩子都別想離開，誰想走，就要在背上捅幾刀，再用浸過鹽水的鞭子抽那些刀口，想也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痛苦，事實上，所有人都堅信，根本沒人能撐過這種懲罰，只能被當場折_磨死。

不過這道私刑，在他出生之前，就廢除了，他也只是聽別人說過，不然他寧願忍受這種酷刑，也要從那個地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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