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得面色複雜極了。

  之前他們其實也想過，這個村子裡既然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還被人隱瞞得天衣無縫十幾年甚至幾十年，肯定是因為被拐賣過來的人其實多數被同化了。

  只是他們沒想到，有些人居然不是被同化，而是心甘情願的。

  一時之間那些警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年的事，你們都知道多少？」

  安嬸沉默了一會，才道：「其實我知道的不算很多，不過村子也就那麼大，我也不知道我聽說的那些到底算不算真相。」

  「你儘管說，至於真實不真實，我們自然會去調查的。」

  安嬸點點頭。

  「當年觸發大家金盆洗手的關鍵點，其實在於葉家那兩個人，就是死者跟兇手兩個人。」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內訌的，反正是葉青穎做了什麼，當時葉偉民似乎頗為觸動，其實我知道，雖然葉家村好多年沒進新人了，但是他們其實還有在幫忙運送找目標之類的，只是沒有把這些事帶到村子裡來。」

  「好多人都以為歲月靜好，卻不知道其實還是有很多地方的人正在遭遇苦難。」

  安嬸深呼吸了一口氣，忍著眼眶裡的眼淚說道：「我雖然也有心想要做點什麼，但是我的老公孩子們都是村子裡長大的，而且他們如今好不容易有出息了，在大城市裡工作，我不想讓我的小家散了，所以就裝聾作啞。」

  「這也怪不得我吧……當年我被拐賣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人看見，只是那些人也沒有想過要幫我，那我何必要去在乎其他人？」

  警員拍了拍桌子：「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趕緊交代情況。」

  罪犯當然是有著各種各樣的犯罪理由，可如今警員們最關注的不是這些人到底為什麼做壞事，而是想知道事情的全貌。

  「我們村子裡的年輕人都被我們送出去了，為的就是希望他們可以儘快跟我們葉家村割裂，這也是一開始大家都商量好的結果，孩子們雖然一開始疑惑，但也很認真讀書，不過時間長了，其實總是會有那麼幾個懷疑的。」

  「村子裡的人殺過一個大學生。」

  眾人悚然一驚。

  警員更是有些驚訝地問：「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殺人？多少人動了手？你們全部都是幫凶嗎？」

  安嬸似乎被警員這架勢給嚇到了，垂著腦袋沉默了好久，才道：「我不太記得是幾年前的事了，反正就是有一年，那個大學生放暑假回來，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在暗地裡開始調查，也是運氣好，或許是他家裡老人心軟，把以前那些事告訴給他知道了。」

  安嬸悽慘一笑：「他不該想著去報警的。」

  「那一晚，大家都沒睡著。」

  「一具屍體悄然被丟進了湖底，第二天我們去報警，警方調查了一下，最終還是證據不足，兇手至今都沒有找到。」

  「呵呵，」安嬸嘲諷一笑：「怎麼可能是證據不足呢？其實就是證據太足了，可是誰也不是兇手。」

  「那麼多人殺一個人，哪怕是直接把人逼到湖裡去不讓上來，也淹死他了，大家雖然是第一次做這個事，但出奇的熟練，這大概就是遺傳？畢竟葉家村的人從前就是乾的草菅人命的事，後來即便大家金盆洗手不幹這些了，也依舊留了一些血脈下來，讓這些人無師自通。」

  眾人面色都複雜極了。

  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那樣一個距離市區不遠的小村子裡，居然藏著這樣的過往。

  林綰沒多大神色波動。

  這些其實她早都猜到了。

  如果現在不是因為想要再得到一點關於她媽媽的隻言片語，她甚至都不願意再來管這個案子了。

  這些人死不足惜，村子裡的這些人，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蘇離一直注意著林綰的情緒。

  只要林綰表現出半點不適，他就會第一時間帶著她去醫院。

  本來看見林綰這樣平靜蘇離應該要開心的。

  畢竟之前才經歷了喪母之痛，林綰整個人都像是情緒被掏空了，無悲無喜，看著就跟個行屍走肉似的，之前大起大落，現在舒緩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起碼身體可以緩和緩和。

  可是蘇離真的看見林綰情緒平穩的時候，心底又冒出一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心慌。

  仿佛林綰不該這樣的。

  她本來就是一個極為堅強的人，即便是遭遇了常人不能接受的事，陷入了怪異的循環之中，花式被殺，林綰也一直都保持著冷靜跟沉穩。

  如今知道葉青穎的死跟這些人脫不開關係，蘇離倒是寧願林綰像是一個正常的普通女孩子一樣大哭大鬧，甚至哪怕對這些人極為怨恨也沒關係。

  蘇離必然會站在林綰身邊，不管是需要出錢出力還是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幫林綰報仇，把這些傷害過林綰母親的壞人幫凶直接送進去！

  可是林綰從始至終這麼平靜，就像是葉青穎的死也帶走了林綰對生活的一切反應，蘇離實在是慌了。

  「綰綰，你餓了嗎？」蘇離伸手握住了林綰的胳膊，溫柔地哄她：「如果你餓了，我們先出去吃點東西，先填飽肚子再說，你覺得好不好？」

  林綰看了蘇離一眼。

  其實林綰很想搖頭。

  但是看見蘇離如此溫柔，林綰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這樣。

  葉青穎已經死了，她不能再讓愛自己的人難過。

  而且葉青穎肯定也不希望看見她這樣的。

  到底是母女連心，有些事林綰太明白了。

  「好。」

  林綰吐出乾澀的一個字，因為之前太難受了，她的嗓子其實有點閉嗓了，發出的聲音沙啞難聽不說，而且還帶著極大的痛苦。

  本來蘇離貼心地給林綰準備了一個手寫本，不過林綰像是毫不在意自己現在用嗓子會不會傷害到嗓子，該開口的時候就開口，半點都不忌諱。

  倒是把蘇離給心疼得不輕，找了營養師見天給林綰準備一些保護嗓子潤喉的湯藥。

  雖然林綰不愛喝，但每次看見蘇離那樣小心翼翼，林綰終於還是讓那些湯藥下了肚，或許是那些東西起了作用，林綰的嗓子並未繼續惡化下去。

  「那我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