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沉默了一下。

  蘇離心底就咯噔了一聲。

  看林綰這個樣子，或許還真的有。

  蘇離的面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心底也有些著急，畢竟關於這些事，很有可能他們知道的越多，境況就越危險。

  他不希望林綰一個人背負太多，不管什麼事，他們都應該要共同去面對。

  「根據蘇禾阿姨的說法，她的丈夫那年是為了我媽媽打了人後來被報復才死的。」

  林綰深呼吸了一口氣，從頭開始說起。

  「我懷疑，蘇禾阿姨的丈夫，就是接頭的人。」

  「一開始我沒想到這個村子裡的人有什麼不對勁，畢竟雖然村子裡的人窮了一點，落後了一點，但其實大家都很淳樸，看著絕對不像是會在背後做壞事的人，尤其是村子裡的人我都見過，大家都很溫和，並不像是那種有兩張臉的人。」

  這年頭關於那些新聞也很多，像是有些村民故意表現得十分憨厚老實，卻大城市裡招搖撞騙，利用那些人的同情心來盈利。

  林綰讀大學的時候其實也遇見過不少這樣的事。

  偶爾會有穿得很破的老年人到學校來，說是來找自己的孩子，隨後在大家的詢問之下，一個令人覺得惋惜又可憐的故事火熱出爐：

  故事的主角往往都是一個靠自己努力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的大山裡的孩子。

  家裡為了供給一個大學生，賣掉家裡養了很多年的家禽，或者努力種地，賣糧食的錢每年全數給他們用。

  可是這樣遠遠不夠。

  家裡甚至還把能賣的都賣了，只求一個大學生能順利畢業，以後找到一份好工作，帶領全家發家致富。

  而那些個來學校坑蒙拐騙的老人呢，則是因為今地里收成不好，或者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有人病了之類的，沒有辦法才到大學來找孩子想解決辦法。

  而其他熱心的同學就會幫助他找人，最後破案——那個人根本就不在南大讀書，他所謂的自己考上了大學，都是騙人的。

  詐騙老人自然是不會接受得了這樣的狀況，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訴這些年來自己的不容易，哭訴自己已經走投無路，而那些單純而稚嫩，生活在象牙塔里，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險惡的大學生們，就會慷慨解囊，紛紛打開自己的錢包，把錢塞到老人家手裡。

  老人家自然是不肯要的，但是他越不要眾人就越是要給，於是那人只能「被迫」接下那些錢，千恩萬謝地踏上「尋子」之路。

  蘇離聽了林綰說的故事，頗有些哭笑不得。

  他本來十分嚴肅，神經都繃緊了，聽見林綰連嘲諷帶不屑地說起這些農村詐騙犯的事，他有些好奇，看著林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的？」

  林綰隱忍地看了蘇離一眼，有些無語地說：「實不相瞞，當初我們學校里第一例這種詐騙就是我舉報的。」

  「你？」

  蘇離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原本還以為林綰是因為看得多了，所以說起這些事也有經驗了，沒想到林綰居然還親身參與過？

  「你怎麼會參與這些事的？」

  「也不是我參與的，」林綰說：「當時我跟室友出門，回來的時候恰好撞見那個人在數錢，那個老頭沒讀過書，就覺得我們這些讀過書的反而是傻逼，也不等走遠一點，直接在大門口的一棵樹後面數錢，一邊數錢還一邊罵那些捐款的學生是冤大頭。」

  蘇離：「……」

  這可真是夠蠢的。

  他覺得稀奇：「就這樣智商的，也能詐騙？」

  林綰沉默了一下，說道：「他說的故事的確是漏洞百出，但是那些人大概都是心軟吧，想到這個世上的確是有人一些老人被自己的親人欺騙得家破人亡，他們會可憐也是正常的。」

  蘇離臉上閃過一點複雜。

  「可我們在經歷這些事，又有誰能理解？」

  林綰聞言沉默下來。

  「你是覺得，你們村子裡的人可能也遇見了這樣的事？」蘇離看見林綰眼神傷感，不再之前那些話題多停留，把話題拉了回去。

  林綰神色淡淡的，眼睛卻明亮得有些灼熱，像是太陽，讓人不敢直視：「我覺得那個村子裡的人做的事比這個更噁心。」

  蘇離眯起了眼睛。

  林綰剛才說的例子已經夠噁心人了，那個村子裡的人做的事要是比這還噁心……無非就是涉及到某些提起就被人唾棄的事了。

  所以林綰剛才說，村子裡的人做的事大概涉及到人口販賣之類的事，倒也不算是無的放矢。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是覺得村子裡那些不怎麼回來的年輕人，可能是被賣掉了？也有可能是發現了村子裡自己父母親人做的事，反抗過或者試圖做點什麼，被發現之後被那些人給處理掉了……」

  林綰嗯了一聲，語氣有些失落：「不排除這種可能。」

  蘇離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那村子裡的那些人可真是喪心病狂到了極點了。

  「可是你剛才又說，你沒覺得這個村子有什麼不對勁，也不覺得那個村子裡的人有什麼古怪的……」

  林綰抬起頭，眉眼裡快速閃過一點複雜，她嘆息了一聲，說道：「是的，我猜測，做這些事的，應該就是葉偉民那一輩的人，後來大家或是良心發現，或是因為這些事導致家都散了，有見識知道善惡的年輕人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家人，但又不能大義滅親站出來舉報，把家裡人送進牢里……」

  蘇離明白了林綰的意思，接著林綰的話說道：「所以有良知的年輕人選擇離開這個村子，眼不見為淨。」

  「沒錯。」

  林綰看向病床上的葉青穎，發現她的手指好像移動了一點位置，她仔細看了看，又怕是自己看錯了，最終還是轉過頭來說道：「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村子距離市區也不遠，可這個村子卻這麼落後封閉了。」

  「外面的人不想進來好好發展這個村子，年輕人不想回家，而村子裡的人害怕從前那些人做的事被人知道，整個村子變得臭不可聞，所以有點閉關鎖村的意思，大家自給自足，不出去，也不讓太多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