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你睡了嗎？」

  晚上十點多，林綰正在自己的房間裡收拾東西，聽見外頭傳來媽媽葉青穎的聲音，放下手裡的衣服，看向門口喊了一聲進。

  葉青穎推門走了進來。

  看見屋子裡已經被女兒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大堆的衣服還沒整理，葉青穎走過來幫忙疊衣服，眉宇之間籠罩著淡淡的歉意：「讓你跟著我回來，是媽媽對不起你。」

  葉青穎的話帶著憂愁，林綰放下衣服，走到葉青穎身邊，拍了拍她的脊背：「媽媽這是說的什麼話，那也是我的外公啊，既然有事，我當然是要回來的，而且我這樣的學歷，也不擔心找工作的事的，等到這邊的事處理好了，我們再回去也來得及。」

  林綰說著還自娛自樂地道：「那會去還更好，避開了大部隊，而且很多單位踩雷的坑也會被爆出來，我也能避開很多垃圾公司。」

  葉青穎被女兒的話逗笑了。

  「你呀，」葉青穎有些感慨：「看見你這樣輕鬆我也鬆了一口氣，你之前因為鍾楚璐的事……」

  意識到自己提起了不該提起的人，葉青穎小心地看了林綰一眼，見到林綰只是收斂了笑意，眉眼裡帶上了一點惋惜痛苦，並未太難受，這才放下心，拍了拍林綰的手道：「都過去了。」

  林綰淡淡的嗯了一聲。

  其實這件事在林綰這裡還真過不去。

  在學校里發生的事好似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從她被丟到橋墩子上到如今也過去了小半月，這期間一切正常，半點怪事都沒有發生，也讓林綰有一種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覺。

  她不明白，到底是那段日子是在噩夢中，還是如今正在經歷的這段日子是自己在做美夢。

  又或許，是她其實當時就已經死了，現在只是陷入了死亡美夢中，還沒有進入新的循環呢。

  「綰綰？」

  葉青穎看見林綰神色複雜，忍不住喊了她一聲，有些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

  林綰搖搖頭。

  手機叮的一聲進了新消息，她拿起來看了一眼，臉頰邊露出了一點笑意。

  葉青穎見了，忍不住戲謔問道：「怎麼了？是蘇離那小孩嗎？」

  也只有葉青穎會喊對方是小孩。

  蘇離怎麼看都是個成熟大男孩了。

  「嗯。」林綰想起他有點臉紅，兩個人其實之前就一直是相依為命，只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真實貼近，讓林綰總有一種小鹿亂跳的感覺。

  葉青穎也是過來人了，看見女兒這樣自然也明白了什麼，道：「行了，我在外頭院子擺了一個鞦韆架，你去那邊玩會，衣服我幫你整理。」

  林綰不太好意思：「我自己整理就好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葉青穎給推出了房間。

  「快去吧。」

  林綰無可奈何，只能拿著手機找到了後院。

  葉家這棟宅基地地理位置非常好。

  林綰因為陷入循環太多次，對於老家這邊的記憶反倒是不如大學那幾年來得深刻了。

  畢竟每一次循環她都只顧著去記住最重要的線索，反倒是這些遙遠的，藏在記憶深處的細節被慢慢消磨掉，在她的記憶里黯然失色。

  如今故地重遊，看見有些依稀熟悉的畫面，林綰也感覺到自己對於這一段的空白記憶慢慢在復甦，像是原本黑白的水墨畫，逐漸開始染上了顏色。

  後院一如林綰的記憶。

  一個半圓形的院子，外圍被用籬笆圍了起來，上面爬滿了牽牛花，如今開花的季節已經過去了，只餘下一些藤蔓還鬱鬱蔥蔥地掛在上面。

  葉青穎喜歡種植花卉，後院的籬笆根下種植了很多植物，看起來十分有生活氣息。

  林綰走到了新做的鞦韆架下，嗅到了上面油漆的味道，就知道這的確是最近才完工的。

  她慢慢坐下來，還沒來得及感受鞦韆帶來的快樂，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林綰手忙腳亂地接通，就聽見電話里傳來蘇離那低沉好聽的聲音：「還沒忙完？」

  林綰忽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忙、忙完了。」

  蘇離輕笑了一聲。

  像是小蟲子鑽入了林綰的耳朵，讓林綰耳朵有些痒痒的，帶著莫名的酥麻。

  「怎麼還結巴了？才回去多久，就跟我生疏了？」

  蘇離好像開始變得愛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了。

  林綰覺得，像是有一隻小爪子，在兩個人之間撓啊撓，試圖捅破隔絕在兩個人之間的窗戶紙，可是似乎又怕嚇到誰，所以每次撓了幾下在即將戳破的時候，爪子又被收了回去。

  但這樣一來，她反倒覺得那種曖昧的拉扯感更加明顯。

  「怎麼就生疏了，我這不是在跟你通電話？」

  要知道學校里認識的那些人，林綰可是一個都沒有搭理過的。

  那是真的把「與世隔絕」寫在了臉上，當然，也寫在了手機通訊錄的黑名單里。

  尤其是張玲，確定此人鬧不出什麼么蛾子之後，林綰就連敷衍都欠奉，能不聯繫就不聯繫。

  反倒是秦嘉怡，其實林綰還在注意著，但是這一次循環里，秦嘉怡好像完全隱了下去，沒有被林綰抓到什麼機會。

  想起這些事，那種做夢的感覺就消失了，林綰再次感覺到了來自於循環世界的壓力。

  「可是你今天回去之後一整天都沒有聯繫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蘇離這聲音聽起來還怪委屈的。

  林綰有些慌亂，下意識道：「哪有？我好好的，就是今天回來之後遇見了我媽媽小時候認識的那個鄰居阿姨，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麼？叫蘇禾的那個，她們一家人可太熱情了，拉著我們又是吃飯又是聊天的，畢竟都是長輩，我陪著坐在一邊聽著，也不好玩手機。」

  蘇離聽見林綰說了一大堆，好像很擔心他生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逗你的。」

  林綰：「……」

  她慢慢紅了臉，視線亂飄，唇瓣分分合合，想要說點什麼卻說不出來。

  最後只能憋出一句：「你太討厭了。」

  蘇離輕笑一聲，正要說點什麼，卻聽林綰很低地尖叫了一聲。

  蘇離面容一肅，蹭地坐直了身子：「綰綰？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