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司以澗從外面晨跑完回來,拿毛巾擦掉頭上的汗水。
一抬眼,病房裡已經空無一人,剛才還睡著的萬宜已經起床。
護士過來查房,司以澗從病房出來,剛打算問,目光就定住了,聚焦在眼前一個地方。
「先生,您好?您剛才想說什麼?」
護士茫然的叫這位忽然定住不動的先生,卻見他擺擺手,示意自己離開。
透過對面病房的玻璃,司以澗看到了笑如燦陽的萬宜。
萬宜垂下眸子,清淺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髮,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什麼,看小女孩不高興的噘嘴,她又耍壞似的調皮一笑。
護士小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您的妻子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呢,那女孩也活潑,也是巧了,她們倆能玩到一起去。」
萬宜旁邊的女孩,叫樂樂。
司以澗似乎沒聽到護士的話,也像是聽到了沒放在心上。
依舊靜默站在門前,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遠遠注視著病房裡的歡聲笑語。
從起床開始,晚睡帶來的頭痛就一直存在,不知挑起哪根血管突突直跳。頭部像一根繃緊的弦,隱隱作痛,又無法忽視。
除了少年時候剛接手公司,處理公司的爛攤子,其餘時間他的作息都是雷打不動的,昨日一破例,頭上就難受的過分。
直到方才,看到她們那麼開心那麼放鬆的時候,那根即將繃斷的弦,似乎有了些喘息的餘地。
連他自己都說不出,那是怎麼一種感覺。
像是一個人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好多年,路邊忽然亮起一盞微弱又迷離的燈光。
不很亮,但足矣。
病房裡,萬宜正跟小朋友討論桌子上兩塊小蛋糕的歸屬。
「你娘親都說了,你不能吃太多的,會……會長蛀牙的,那我幫你好不好?」
終於想起了蛀牙這個詞,萬宜滿意的笑。
小朋友還沒反應過來,「幫我什麼?」
萬宜壞笑,裝作怪獸一樣嗷嗚的表情,「我幫你吃掉它們呀!」
「我,我才不要!」
小朋友像是弄生氣了,滿臉不高興的推她,眼睛滿含淚水,看著就要掉下淚來。
萬宜慌了,把小蛋糕全拿起來給她,「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給你吃,這些都給你吃!」
知道她是開玩笑故意的,小朋友看著更生氣了,揪著萬宜的衣角推她,「你太討厭了!」
萬宜低頭護著她後腦勺,怕她被旁邊的東西磕到。
自己也順著她的力,一隻腳艱難的穩住,一直往後退,怕招架不住她。
突然,萬宜腳上被後面的東西重重撞到,心裡一慌,腿上一下子失了力氣。
樂樂也沒站穩,向前倒去,馬上就要壓到萬宜,對她的腿又一次傷害了。
萬宜後脖領子卻忽然被揪住,輕易就把她拽了起來。
順便還穩住了扒在她身上的樂樂。
一抬頭,就是陛下的嫌棄臉,「多大人了,跟七八歲小女孩搶蛋糕,幼不幼稚。」
「我!」萬宜才不服氣,但又不敢說,只能心裡腹誹,「我才不幼稚,你才幼稚!」
她都知道了,現在陛下已經不是陛下了,沒有生殺予奪的大權了!
就算爹爹真的被他發現了,陛下也沒有辦法的,她才不用怕他呢!
現在只要乖乖等著爹爹和娘親來找她就好。
心裡的大事解決掉,萬宜也輕鬆不少,心口沉甸甸的也輕快許多。
司以澗淡然的轉身,示意萬宜跟著他,「東西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萬宜半蹲著跟小朋友道別,跟在司以澗身後上了車。
車門剛剛關閉,就聽到車前座涼涼的聲音,「道別有什麼用?再依依不捨,世界這麼大,人有這麼多,如果不是故意來做,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況且,那小孩長大,記不記得你還不一定呢。」
「那……」萬宜粲然一笑,不在意的說了句,「道別,可能是為了,把我們的記憶留的更久點吧。」
司以澗一頓,沒再說話,車子緩緩向莊園駛去,陷入了奇怪的安靜。
這麼簡單的答案,往往會被很多人想的複雜。
回到莊園後的幾天,司以澗原本凜若冰霜的臉色莫名和緩不少。
公司里的員工少了一座不停散發冷氣的大冰山,膽子都大了不少,站在飲水機跟前調侃司總的助理,「你發現沒,最近公司少了什麼?」
助理沒想到,「少了什麼?」
「少了一座制冷機器呀!哈哈哈哈!」
旁邊的人附和,「哈哈哈,這可是說了實話!」
「也對啊,咱們司總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天天春風拂面的!」
司以澗論起年齡,可能還沒在座有的老員工大,但他在商界的殺伐果斷,凜如霜雪,批評職員時候的無情毒辣,都讓他們膽戰心驚,敬畏不已。
但最近的司總,雖不至於春風拂面,但對於他們交上去的策劃案,明顯寬容不少,很少出現鐵面無情的責罵了。
張助也笑,「司總的事兒,你們也敢編排,不怕司總收拾你們了?」
眾人也嘻嘻哈哈,「反正司總又不知道,怕什麼。」
有人感慨,「司總這麼年輕,就已經掌管了這麼大的公司,哪像我,現在還是苦逼的打工人啊!」
「不是我說,就真給你個公司,你都能給人家整破產嘍,這怪誰!」
「嘿!你這說的什麼話,我……」
看他們立馬要扯出更多話題,張助立馬喊停,「行了行了,都回自己位置上吧,別貧嘴了。」
恰巧時間也到了,一圈人一鬨而散。
張助拿起桌子上列印好的文件,進了總裁辦公室,「司總,這是關於最近恆業地產城郊那塊地皮的轉讓信息,這幾家公司也在聯繫上邊,看來這塊地,他們也志在必得。另外,最近恆業地產的章總在周三將會開一場宴會,給我們遞了邀請函。」
「知道了,放下吧。」司以澗頭也沒抬,輕點滑鼠打開下一份文件,看了幾行。
助理還站在原地,司以澗頗覺詫異的抬頭,「怎麼了?還有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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