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火車站擁擠非凡，南來北往都是趕路人。

  福妞緊緊拉住奶奶的手，眼睛有些腫，一看就是昨晚上哭了很久。

  福妞聲音沙啞：「奶，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來？」

  方麗華看著福妞的眼神慈愛，「下次不來了，我這把老骨頭就在家裡等著你回來孝敬我了。」

  福妞用袖子擦了一下臉，然後連忙保證：「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然後孝順你和我爺！」

  方麗華笑得大聲，周邊不少人都連連看過來，但是她一點不介意。

  多點人看才好呢！讓大家都知道她孫女有多孝順！

  方麗華知道自己老了，來回奔波身子也受不住了，她想回老家，回她的山溝溝里去。她知道孩子們都過得好就夠了。

  孩子們有孝心會回來看她的。

  顧守國和宋梅帶著老兩口和雷子上車了，靠著窗口朝他們揮手：「回去吧。我會照顧好爸媽的。」

  車外的人跟著揮手告別。

  火車轟鳴，沒多久就緩緩駛動，隨著加速將車外的人甩得老遠，然後漸漸看不見身影。

  送走顧家老倆口之後。福妞他們沒急著回去。

  因為還有三個人等著他們送。

  南下的火車是中去十二點的。顧守諾帶著他們在附近的盒飯攤上隨便對付了一口。

  也許是指望強仔和胖圓多多照顧一下甜妞，所以顧守諾給他們一人加了一個雞腿，別人都沒有。

  福妞皺眉不爽：「為什麼我沒有？」

  顧守諾低頭吃飯不回答。

  而強仔則是挑釁地看了一眼福妞然後惡狠狠咬了一口雞腿，然後吐了……

  「我去，太難吃了，嘔……沒熟……嘔嘔……」

  胖圓見他哥都這樣了，夾著雞腿的筷子一轉彎朝著福妞面前的碗就去了，「來來來，這個給你。」

  福妞捂著碗口，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休要害我小命！

  一旁的盒飯攤的老闆娘拿著菜刀都要砍人了。顧守諾敲敲桌子提醒他們收斂一點。

  「我有個戰友在南方，等去了那邊記得去找他們。你們三個出門在外要小心，尤其是你們，記得照顧好甜妞。」

  強仔和胖圓老老實實點頭。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們也反抗不了什麼了。

  但現在他們都覺得很離譜，他不過是在胡同口看一群小屁孩玩了一會拍畫片，誰知道一進家門就被委以重任了呢！

  但是，畢竟是哥哥嘛，應該的。

  「四叔四嬸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好甜妞的。」

  在強仔和胖圓心裡，雖然甜妞不像福妞一樣被嬌養著長大的，但是上面也有他們這些哥哥姐姐擋著，從小就沒吃過大苦頭。

  八成在南方吃兩天苦頭就哭著要回家了，所以他們也就是陪著走一個過場。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往後十年，在南方哭著要回家的人會是他們。

  家裡一下子空了出來，福妞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往日哥哥姐姐在笑鬧聲仿佛還迴蕩在耳邊。

  福妞有些惆悵，她還是喜歡家裡熱鬧一些。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長大之後終究要離散。

  福妞的感傷都快要實質化的時候梁秋坐在了她的身邊。

  梁秋眼裡帶著慈愛，摸摸女兒的小腦袋，然後輕聲問她：「福妞，你知道他們都走了意味著什麼嗎？」

  福妞聞言抬頭與母親對視，眼神中有一絲迷茫，隨後那雙眼睛像撥開迷霧後的皎月，「意味著我已經長大了，要懂得離別之苦，懂得親情重要！」

  「回答的很文藝。」梁秋眼神不變，心裡想的卻是以後可不能讓她再去京都大學的文學系亂跑了，這孩子說話都讓人聽不懂了。

  梁秋的撫摸突然變成掐臉蛋，福妞臉上的肉肉都開始抗議了：「嗚……媽……」

  「小傻瓜，他們都走了就意味著你要開學了！」

  「你作業寫完了嗎？」

  往年都是正月十六報名的，但是今年恰好遇見了周末，所以改成十七，福妞熬了兩個夜把剩下的作業給補上了。第二天報名的時候就差沒在桌子上睡死過去了。

  幸好班裡不少人都一樣，福妞這樣的也不算太引人注目。至少她沒流口水。

  今天只要報名順便把作業交了就行了，第二天才正式上課。所以好心的班主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睡了過去。

  鈴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來，福妞滿意伸了個懶腰，然後跟講台上的班主任對上了眼。

  從老師的眼鏡片閃過的一絲光芒中福妞知道，自己死定了！

  王子秦：「顧清然，你是不是把學校當家了？」

  福妞脖子一涼，弱弱道：「學校是我家，愛護靠大家。」

  「撲哧！」

  不知道是誰先帶頭笑起來的，接著就是接二連三的笑聲響起，連宋祺昭都憋紅了眼尾。

  王子秦恨鐵不成鋼般地剜了福妞一眼，然後向著全班同學宣布：「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學生。」

  所有同學愣了一下，然後沉默了。

  王老師怎麼說變就變，上學期放假的時候還說他們是最優秀的學生。

  呵，善變的男人！

  今天上午領完書就沒什麼事了，王子秦交代了明天不要遲到就讓他們放學回家了。

  福妞他們班是高一第一個放學了，當然也有王子秦不喜歡拖堂的原因在裡面。他們班在四樓，下樓的時候還能聽見別的班老師扯著嗓子嚎的聲音。

  「幸好把作業補完了，不然現在就是王老師對著我喊了。」福妞趁著拐彎的時候朝著兄弟班裡看了一眼，一向溫柔的語文老師被氣紅了臉。

  「昭昭，你們怎麼不說話？」福妞站在樓梯拐彎處問宋祺昭他們。

  宋祺昭和杜子靜拼命朝著福妞使眼色，但是本人卻無所畏懼，「別怕，王老師不會檢查寒假作業的。」

  喬悅用手把臉遮住了。抱歉了姐妹，不想看你怎麼死。

  「怎麼了？」

  宋祺昭扯扯嘴角，越過福妞對著她身後的人尷尬地笑了一下，「王老師好。」

  福妞：神啊，一道雷劈死我吧！

  福妞如同上了鏽的機械軸緩慢轉身，對上了剛從校長室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張獎狀的王子秦。

  福妞：「王老師……」

  王子秦把獎章遞到福妞面前：「這是上學期評出來的市三好學生獎。正好碰見你了，來，拿著吧。」

  福妞興高彩累接過獎狀，不愧是她，真優秀！

  「謝謝王老師的栽培。」

  王子秦溫和一笑，「沒事，你可是我看重的好學生。既然顧清然同學還沒有離開，那就上樓拿上寒假作業，正好現在時間還早，老師幫你檢查一下吧。」

  福妞：「……」

  要不然你還是把獎狀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