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秦軍防地，北距大河尚有三百餘里，正在河南地的最南端。蒙恬之所以長期在此駐軍，而沒有趁匈奴每年北撤之時占據整個河南地，本意正在於給匈奴以秦軍無力奪取河南地之假象，實則以河南地的連綿山地作為縱深誘敵聚殲的戰場。

  此地正當要害，正好卡住了匈奴人繼續南下的一大片山地的三道山口。要南下,非過此山不能；要拔除秦軍，也非此山無以作戰。匈奴人多年屢屢深入劫掠，對華夏也頗是熟悉。往年不來尋戰秦軍主力，在於匈奴人並未立定占據河南地之心，大掠一番即行回撤。

  而秦軍則是固守營地，全然一副只要彼不過我防區我便不理之態勢。趙國滅後,匈奴還從未在河南地的秦軍主力所在地發生過大戰。

  今日不同,匈奴軍決意占據河南地以經營根本，是故西中兩路四十萬大軍心無旁騖，一過大河便茫茫洪水般壓向秦軍左翼與正面山地。

  主張搏殺而不大講究戰法的匈奴人很是直接，中路進逼的三十萬大軍分作三股，每路十萬各攻一道山口。

  隨著震天動地的喊殺聲，這片東西綿延數十里的山地頓時鼎沸了。蒙恬親自鎮守的中央山口最為寬闊，可以並行十多輛馬車戰車，其地勢也相對平緩，外表看去並不如何易守難攻。更為奇異的是，山前開闊處並無據險防守最為必要的壕溝鹿砦，騎兵飛馬完全可直接抵達山口。

  當匈奴飛騎漫山遍野展開壓來的時候，秦軍山地除了獵獵整肅的一片片旗幟長矛與諸多遠處無法辨認的器物，整個山地都靜悄悄一無聲息。便在匈奴騎兵洪水般卷到山前五六百步的時候，秦軍山地驟然戰鼓雷鳴山崩地裂……

  一場亘古未見的酷烈大戰驟然爆發了。

  秦軍旗幟驟然撤去，山口兩邊各自三層成梯次排列的大型連發弩機萬箭齊射,一齊向山口前的中央地帶傾瀉。連弩兩邊則是無盡的炮彈雨與滾木礌石猛火油箭，呼嘯著連天砸向山口兩邊的飛騎。秦軍的弩機連發大箭舉世罕有其匹,射遠達八百步之外，每支長箭粗如兒臂長約丈余，箭頭幾若長矛。

  便是尋常城門也經不得片刻齊射。此時弩機大箭狂飛呼嘯,每箭幾乎都能洞穿或打倒幾名匈奴騎士。更兼兩邊步軍以燧發火槍射出的千萬顆鐵砂，呼嘯飛舞的猛火油烈焰飛入匈奴騎兵群，遍地秋草烈火大起，匈奴騎士的皮衣皮甲立即成為最好的助燃之物，一時烈火騰騰鮮血飛濺人仰馬翻，整個山地草原頓時陷入了一片火海……

  匈奴人大為憤怒，呼嘯連天輪番衝殺。沒有絲毫的畏懼退縮。然則秦軍更是久經儲備，火槍已經有二十萬支，火炮近一千多門。

  大軍並未殺出，只靠著武器單方面碾壓，似乎無窮無盡決無休止。

  縱然連番衝殺山呼海嘯，匈奴騎兵群始終不能越過山地前數百步的射殺地帶。堪堪一個多時辰過去，秦軍山地巋然不動，匈奴騎兵群眼前卻已經是戰馬騎士屍骨層疊，倒是大見障礙，要想再次大舉衝殺都很難了。

  眼見碩大的太陽已經枕上了山尖，兩名單於庭大將止住了嗷嗷吼叫的各部族頭領，下令立即回撤陰山。

  夜半時分，恨聲連天的匈奴主力回撤到陰山中部草原,恰與南來的頭曼單于會合。未過片時，其餘兩路也相繼撤回。頭曼單于立即聚來大將匯集軍情，才知三路人馬無一例外地鎩羽而回，其遭遇也一模一樣，都是被秦軍的箭雨、火炮堵在了山口要道，死傷慘重。

  各部大體稟報歸總，戰死騎士竟在十二萬之多，輕傷重傷難以計數。也就是說，五十萬大軍在第一日便有一半人馬喪失了戰力，而秦軍卻連營地都沒有出來。

  「氣煞我也！」頭曼單于捶胸頓足，一時沒有了主意。

  大將們紛紛請戰，主張明日改變戰法，飛騎迂迴奔襲秦軍後路。

  單于庭的統兵大將立即反對道：「我五十萬人馬連秦軍一個山口也沒能撕開，連雲中郡大掠都被擋在了山外，秦軍顯然有備，此戰不能再打！而且。這些南蠻子都是妖怪，他們能呼喚天神的雷電，我們的勇士死傷慘重，很多人被炸掉了半個腦袋、半截身子，很多人都懼戰了！」

  如果說征戰七國之時，帝國還有所保留，但此刻對付匈奴，那是把壓箱底的火器全部拿出來了。

  紛紜爭論嚷嚷不休，進退兩難的頭曼單于終於決斷：撤回陰山北麓整修旬日，探清秦軍情勢後再戰。

  正在此時，游騎斥候緊急飛報：秦軍騎兵大舉反擊，正從北河大舉向北殺來！

  頭曼單于怒火中燒，大吼下令：「蒙恬秦軍竟敢與老夫飛騎搏殺，好！正中我下懷！能戰者全體上馬，老夫兩萬精銳飛騎前鋒衝殺，殺光秦軍——」

  蒙恬做出連環部署：九原秦軍的強弩防禦步軍，總數十萬左右。

  匈奴騎兵群一退卻，強弩步軍立即換乘快馬，從事先勘定的秘密路徑分頭進入陰山地帶的預設壁壘。

  與此同時，二十萬埋伏在北河草原山巒河谷的飛騎，分作東、西、南三路，同時迂迴包抄匈奴騎兵的陰山集結地。西路：是從北河出發的龍右五萬飛騎；南路，是從幕府營地出發的蒙恬部十萬主力；東路是從雲中郡出發的楊端和部五萬飛騎。

  蒙恬預定的戰法是：河南地首戰之後匈奴若退，則秦軍飛騎立即出動，一鼓作氣追殺，不使匈奴主力大軍脫身；楊端和軍與蒙恬的主力軍合擊追殺匈奴主力大軍；龍右軍則以追殺頭曼單于的單于庭精銳飛騎為使命，可臨機決斷戰法。

  首戰防禦，一切皆如所料，全軍立即依照預定部署奮然北進。匈奴斥候游騎發現的秦軍，正是大舉越過河南地向陰山草原正面挺進的蒙恬主力。向南殺來的匈奴大軍與向北殺來的帝國大軍，驟然碰撞在陰山南部草原。

  藍天明月之下，數十萬飛騎如無邊海浪瀰漫草原，呼嘯著展開了真正的輕騎搏殺。蒙恬對秦軍將士的預先軍令，是嬴政皇帝與他的兩句話：「老秦人是馬背部族，飛騎鼻祖！一定要殺出威風，教匈奴人知道釘子是鐵打的！」

  此令簡潔響亮，一經傳下立即成為秦軍飛騎的戰地軍誓，遍地吼得嗷嗷叫。秦軍騎士一路北上，這道軍令被無盡的怒吼迅速簡化為三句話：「馬背部族！飛騎鼻祖！釘子是鐵打的！」

  每次吼一句，輪番吼來，聲震草原，大見威風。

  兩軍無邊展開，一邊是翻毛羊皮白茫茫，一邊是深色皮甲黑蒙蒙，毫不費力辨認得清清楚楚。大對夜戰路子，更對兩邊騎士的簡潔秉性。秦軍騎士多為滅國大戰之主力，久經錘鍊，對酷烈搏殺如家常便飯，更兼一班老秦將士聞戰則喜的老傳統，飛揚呼喝全無生死畏懼，立即以萬人將軍為大區，分作十數個巨大的戰團各自楔入了白色海洋。

  雙方的兵力都是三十餘萬，分區楔入包圍分割，正是蒙恬預定的戰法：敵軍多於我軍時，以楔入之法實施斬首戰，雙方兵力差不多時，效果尤其顯著！

  斬首記功乃是秦軍老傳統，然自滅國大戰開始，秦軍威勢日盛，敵軍動輒一擊即潰，真正的搏殺斬首大戰已經很少了。今日對手儘是驕狂不可一世的飛騎，原本便驕傲無比的秦軍，被那馬背部族飛騎鼻祖的誓言激發得更是熱血沸騰殺氣貫頂，分明數量少，卻更為勇猛，排山倒海一無懼色地分做條條巨龍，將白茫茫海洋攪成了無數個巨大的漩渦。

  秦軍騎兵的基本陣形，仍是白起開創的三騎陣。一個百夫長率三十三個三騎錐，便是一個威力巨大的獨立搏殺群。

  而匈奴騎兵則仍然是千百年幾乎不變的原始野戰之法：部族軍為最大群落，之外基本便是各自搏殺，百夫長、千夫長乃至萬軍大將，一旦陷入混戰，立即無法控制全軍。因此，饒是匈奴騎兵眾多，還是被秦軍一塊塊撕裂，一塊塊吞噬。在加上馬鐙的廣泛使用，帝國騎兵的戰鬥力絕對冠絕天下。

  更有一點，匈奴騎兵白日尚未真正搏殺便遭重創，南來大軍人與馬十之六七都有輕傷，不是胳膊腿傷痛無力，便是某處疼痛難忍；雖說奮然搏殺中忘乎所以，吃力處畢竟依然吃力，往往不是戰刀砍殺滯澀，便是戰馬轉動不靈，與未經搏殺的帝國生力軍相比，幾個回合便立見下風。仟仟尛哾

  秦軍更有一長，便是兵器。匈奴是胡人彎刀；秦軍是秦刀，形制各有所長。

  秦軍兵器優勢在材質優良，在製造精細。其時，中原冶煉技術比匈奴高出許多，秦軍鐵劍俱以摻有各種合金成分的精鐵鍛鑄，其硬度彈性均大於胡人彎刀。

  戰場千軍萬馬大搏殺，刀劍互砍遠遠多於真正殺人的一擊。而一旦互砍，比拼的首先是兵器的硬度與彈性，硬度不夠容易缺口甚或被砍斷，彈性不夠則容易折斷。秦軍兵器製作之精嚴，堪稱天下無雙，一口戰刀至少可保十戰不毀。而且，秦軍騎士還以軍法規定，每人一長一短兩把刀、一張弓，以防萬一兵器有失。

  而匈奴畢竟鐵料銅料相對稀缺，戰刀大多是人手一口，但有閃失便無可替換。凡此等等對比之下，不到一個時辰，匈奴騎兵群便漸漸顯出了劣勢，而天色也已經漸漸顯出了晨曦……

  正在此時，西北方向殺聲大起，一股黑色洪流如怒潮破岸，洶湧直逼匈奴騎兵群中央的頭曼單于大旗。

  匈奴大軍立見混亂，一片呼喝聲大起，紛紛大叫單于退兵。

  頭曼單于正在混戰搏殺中思謀是否退兵，突見一支生力軍從側後大舉殺來，又見自家人馬亂紛紛吼叫已經生出畏懼之心，立即喝令退兵。大草原之上面臨同樣飛騎的敵手，一旦退兵便得放馬飛馳，否則會被敵軍緊緊咬住追殺，有可能全軍覆滅。

  而一旦放馬逃命，則必然漫山遍野陣形大亂，根本不能整體呼應。此時的匈奴人，正好遭遇了這種騎兵作戰最為狼狽的境況，兵敗如山倒，遍野大逃亡。秦軍飛騎則根本不需要主將軍令，立即聚成了一股股黑色洪流，遙遙從兩翼展開包抄追殺。

  龍右的五萬飛騎衝殺在最前端，分成五股大肆展開：左右兩翼各一萬，圈定單于部不使其遍野流散；中央兩路則如巨大的鐵鉗張開，死死咬定那支大旗馬隊追殺不放；另有一萬騎士，則左右前後策應，隨時馳援各方。

  此時正逢秋陽升起，漫天朝霞之下，草原蒼蒼人馬茫茫，黑色秦軍如風暴席捲陰山，白色匈奴則如被撕碎的雲團漫天飄飛身不由己。如此數十萬騎兵群的大規模追殺，在整個草原戰史上都是空前絕後的。

  在大批匈奴人後撤至一道隘口之時，卻見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者站在隘口邊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剛剛吃過敗仗的頭曼，哪裡受得了這種挑釁？

  「衝過去，把他給我踏成肉泥！」

  「無疆殺道！」白一玄緩緩吐出幾個字，滔天殺氣彭拜而出，這正是【殺神九式】中最強的一招。

  【鎮岳劍】出鞘。隨即揮出一道數十丈長的血色劍氣！

  血色劍氣橫劈而來，血花在迸濺，折射出一股悽然的美，艷麗的血色染紅了高空，無盡的血霧飄散在山間，如果說軍團大戰有的是氣勢，對於白一玄來說，這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戮。因為他每出一劍，就有百餘人喪命！

  喊殺聲震天，附近的山峰似乎都為之顫動了起來。血花在飛濺，大團大團的血霧瀰漫在空中。

  嗜血是本能，殺戮是真理！

  任由血花飛灑，殘肢迸飛，白一玄的全身圍繞著一層血色罡氣，將飛濺的碎肉阻隔在外。

  好戰的血液在沸騰，雙眼逐漸變得血紅，一股煞氣從他體內爆發而出，在這一刻他仿佛化身為惡魔了，似乎泯滅了人類的感情。他沒有一絲憐憫的心緒，在千軍萬馬中他縱橫衝殺，殘忍的笑容浮現於臉頰，一條條生命不斷消逝，這才是【殺神九式】的要義

  在匈奴的歷史上，李牧讓他們十年不敢踏入雁門關一步；但是今日，華夏邊境將淪為他們墳場，十數萬大軍被白一玄殺到喪膽。

  短短半個時辰，已經有數萬人被白一玄所殺，這可怕的場景，就永遠映在匈奴人心中。華夏，將是他們聞之色變的地方——十數萬匈奴人各自逃散，白一玄奮起直追，一人一劍繼續追殺下去

  一天後，龍右大軍追殺至此，看到的只有幾萬具屍身橫陳於亂石雜草中，景象慘不忍睹，大軍棄置的甲仗錙重散布在山野之間。

  龍右眉頭一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失聲道：「【殺神九式】，將軍」

  前方戰事正緊，匈奴人已然不知，一支千人輕騎已經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進入潛入匈奴的後方大營。

  匈奴舉國南遷，軍隊基本都在前方打仗，後方只是老弱婦孺，牛羊馬匹；憑藉前世的記憶，霍去病率領一千輕騎，晝伏夜行，在第五天的深夜時分成功進入匈奴後方——這是他曾經用過的辦法。

  此時，在一座偌大的營帳中，胡姬在軟塌上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交纏，全然不知危險已經接近。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頭曼的長子。

  在匈奴這裡，是全然沒有到道德禮儀、剛理倫常的；同樣，對於這些匈奴的女子，只有最勇武和強壯的男人能夠得到她的身體。而且，老單于死後，按照規矩，王子可以繼承父親的權力、牛羊和女人。

  突然，匈奴大營中一片大亂，火光沖天，喊聲陣陣。大秦鐵騎旋風一般馳來，戰馬奮蹄奔騰，揚鬃嘶吼，踏地的轟鳴聲仿佛要將人的肝膽震碎，聲勢端地駭人。

  大營中烈焰滾滾，人聲鼎沸，匈奴軍士亂作一團。幾名軍士邊穿褲子邊衝過氈帳。

  霍去病高舉戰刀，如死神般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正在沉浸在「天堂」的匈奴王子，被這突如其來聲音嚇了一跳，他一把將胡姬推下軟塌。提上褲子就往外面跑，然而剛剛掀起帘子，就被人一腳踹了回去。

  接著，一柄明晃晃的戰刀已經橫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是什麼人？我是大單于之子，冒頓，你還對我不敬，我一定會殺了你！」

  「好，本將抓的就是你這個匈奴王子！」霍去病冷冷一笑，右手重擊冒頓的後頸，將其擊暈。

  突然，三枚黑色的暗器襲來。霍去病側身躲過，戰刀順勢划過胡姬的咽喉，結果了她的性命

  三十萬秦軍已經全部越過了河南地，在北河之外的連綿山地築成了新的基地大營。多日的大追殺，匈奴諸部族殘餘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九原雲中雁門代郡的牧民們歡天喜地地大舉北上，全然不顧深秋衰草，一反時令地在陰山南北處處紮下帳篷，燃起了晝夜不息的篝火，歌舞賽馬摔跤等等慶賀狂歡連篇累牘不一而足。

  秦軍營地更是前所未有的振奮歡騰。

  一名軍士走進軍帳，「啟稟將軍，霍副將回來了！」

  「快請！」

  不多時，霍去病走進軍帳，「將軍，我回來了！」

  「去病，你可算回來了，有沒有受傷？」蒙恬急忙問道。

  「沒有，我這次帶回來幾件禮物。」說完，他招呼士兵將幾名匈奴人帶了進來。

  「將軍請看！這是單于的兒子，冒頓；這是頭曼的叔叔、兄弟；還有他祖父的人頭！」霍去病眉飛色舞的說著這次的戰果。

  「我說陛下為什麼特意准許你出奇襲戰術，看來他已經看出你的本事，本將這就寫一份戰報，送往咸陽，為你請功！」

  「謝將軍！」

  而最讓蒙恬震驚的就是，匈奴後撤的大軍不知碰上了什麼情況，十幾萬大軍盡喪，屍體綿延十里，龍右正在率兵追擊。

  遠在咸陽的嬴政也不會想到，因為白一玄的出現，首戰變決戰，一戰打殘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