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煖處於後方,從容指揮著戰鬥。
第四次衝鋒被打退之後,他大喝一聲:「投石車準備!」
將命下達,五量投石車被士兵們推入戰場,調整角度,方上石塊。
「放!」
下一秒,巨大的石塊混合在箭雨中飛入城內。不少秦兵被砸中,城內頓時慘叫四起。
喊殺聲和兵器戰馬混合成一股轟天價地的無限巨響,一撥又一波的人潮和兵器在相互傾軋著的聲音清晰地注入耳鼓,近在咫尺的一切。
用鮮血和生命鋪墊出來的輝煌,何等殘酷。
這世界上,只有萬物之靈的人類,才有能力組織這麼多生命,才有能力毀滅這麼多生命,人類是該自豪還是悲哀?
城外喊殺喧天,黑壓壓的騎兵隊縱馬馳騁,利用他們卓絕的箭術,不斷向城頭射,掩護那潮水一般架著雲梯和攻城戰車的人馬向前推進。
秦兵們在城上不停地來回走動。搬運器械的,遊走射箭的,持著鉤鐮推拒雲梯的,向城下不斷投擲滾木擂石的。在這樣火力密集的攻防中,仍有一撥撥悍不畏死的趙國士兵不斷衝上城頭。在一輪反撲後變成一堆肉醬。
一輛碩大結實的撞門車在數十名士卒的扶持下沖向城門,前端露出一丈多長的尖銳頭端撞擊厚重結實的城門。撞門車上安裝了扇形護頂,石塊砸上去、弓箭射上去都不能傷及下邊的趙軍。
城門之後,數十個人以血肉之軀堵在城門之上,門栓不斷傳來碎裂聲。
嬴政拔出真龍天劍,身體騰空而起,從城內飛了出來,如隕石墜地一般落入戰場。
狂暴的氣浪瞬間打亂了敵軍衝鋒的陣型,減弱了他們攻城的勢頭。嬴政回身打出一掌,熾烈的真氣將數十個正在撞擊城門的趙國士卒震死!
遠處,龐煖看看著沖入戰場的那道身影,他愣了幾秒,而後大喝:「衝鋒,活捉嬴政,賞百萬金,封地千里!」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嬴政居然敢親自出戰,只要活捉嬴政,別說吞併幾座城池,就連整個秦國也會轟然崩塌。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趙軍嘶吼著沖了上來。
嬴政將真氣灌入長劍內,使出【天子劍法】。
第一式:火龍九霄起風雲
戰場立時狂風大作,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凝聚而成,火浪瞬間奪去了數百人的生命。
一招之威,天地失色!
一枝流矢直奔嬴政而來,但卻被他的護體罡氣所擋住;劍氣略過,數十顆腦袋飛了出去。以【混沌歸元功】駕馭劍法,方圓數米形成一個殺氣空間。
他沖入敵陣,盪起一股血浪。劍法也變的兇殘、凌厲,幾乎每劈出一刀便有十數顆人頭滾落在地。地面上血水沸騰,血霧瀰漫,到處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保護王上,殺!」
城門大開,蒙恬率領一支騎兵殺將而出。
玄女掃了一眼身旁的攻城原木,右手輕輕一拍,整根原木被翻轉過來;她右腳順勢踢出。這數百斤重的原木,如炮彈一般撞入趙國軍陣,將前陣擊潰。
龐煖是老將,經歷過不少次戰鬥。但從未見過功力如此深厚之人,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君王。
血浪飛濺,趙軍不斷倒下,嬴政如收割莊稼一般,收割生命。腳下血流成河,但卻沒有一地點粘在他身上。
白起坑殺四十萬趙國降兵,所以被冠上「人屠」的名頭——但也並非是他一人殺死的。看眼前的嬴政,以一己之力擋住了大軍的進攻,無論勝敗,此戰過後,他今日的事跡將名揚七國。
「放箭,放箭!」龐煖下令。再這麼打下去,也只是徒增傷亡——眼前的嬴政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簡直就是一個視生命為草芥的殺神。
「嗖!嗖!嗖!」箭矢如疾風驟雨一般從空中落下。
嬴政當即使出第三式:龍跨千峰伏四方
劍身湧出無數劍氣,如旋風一般,破風裂石,萬股劍氣蜂湧而出,形成劍氣空間,將箭雨攪的粉碎。
就在此時,玄女隻身殺入敵陣。雖然是女人,但她的功法卻剛猛異常,招式大開大合,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火紅色的真氣。
【渾天寶鑑】第二層:玫霞盪
緊接著,火紅色的真氣凝集為一朵火蓮;火蓮流動著異彩,璀璨奪目的花朵能有海碗大小,霞光陣陣,瑞氣千條,散發出萬千道光芒,如同炎炎烈日。
蓮花起舞
「斬!」
隨著玄女的輕喝,火蓮散開,從四面八方向前旋斬而去,如刀雨、似劍網;無數趙國士卒身首異處——這是一場單方面的碾壓。
衝鋒陷陣他們或許不怕,但眼前的兩人展現出來的實力讓不少人膽寒起來,不敢再上前。
龐煖又急又氣,大吼道:「蒼天無眼,這近在咫尺的勝利,老夫卻要慘敗嗎?」
正在此時,趙軍身後殺聲大起,大片秦軍鐵騎如泰山壓頂般從來路山地殺來。漫山遍野的黑色騎士趕來支援!
「秦軍輕兵,鳴金撤退!」龐煖一聲驚呼,趙軍飛騎呼嘯而去。
「老匹夫休走,王翦來也!」
「龍將軍命末將趕來支援!」
已經響徹隆隆戰鼓與山崩地裂般的殺聲,數股援兵趕來支援;趙國騎兵已成瓮中之鱉!王翦長劍一舉一聲喊殺,秦軍鐵騎便沖入戰場與趙軍飛騎廝殺在了一起。兩支騎兵都是天下聞名的精銳之師,在起伏無定的山塬間展開生死大搏殺,當真是懾人心魄!
「援兵到了,我們殺啊!」
同一時間,蕞城中的士兵傾巢而出,以四面合圍之勢,徹底將龐煖率領的部隊圍困在中間。
「天要亡我啊!」龐煖喊了一句,衝著手下的士兵喊道:「我們殺出去!」
突然,一支狼牙箭疾飛而至,「砰」的一聲洞穿了他的咽喉。在場眾人下意識的停下手中的動作,都張皇失措地向外面望去。只見玄女手持硬弓,威風凜凜地站在數百米之外,嬴政就站在她的旁邊。
「撲通!」地一聲,龐煖從馬背上栽了下來。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今日會死在一個女人手上。一圈大將圍著龐煖,外面便是紅壓壓層層兵士,人人渾身顫抖全無聲息。
廝殺聲驟然停止,一位老將就此落幕。
「不殺降兵!」嬴政舉劍高喊聲。
「不殺降兵!不殺降兵!不殺降兵!」三軍將士齊聲喊道。
主帥一死,聯軍軍心大亂,無意再戰,紛紛放下兵器。
從古至今,「殺降不祥」都是深深烙印在天下人心頭的一則軍諺。
雖然不是律法,卻是比律法更為深入人心的天道、人道。自從大地生人,三皇五帝開始,人世便有了殺伐征戰,為了土地、牛羊、財貨、女人、權力,人們總能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做你死我活的相互殘殺。
然則,不管如何征戰殺伐,有一點卻始終都是不變的,這便是不殺已經放棄任何抵抗的戰俘。
戰勝一方讓戰俘做奴隸做苦役,以種種方式虐待戰俘,人們固然也會譴責也會聲討,然則僅此而已。弱肉強食是人間永恆的法則,人們對戰勝者總是懷著敬畏之心,便也在道義上給予了更多的寬容。不過,人世間的事也總是有極限的,一旦你跨越了這道極限,即便強力不能將你立即摧毀,那驟然齊心的天道、人道也會將你永遠埋葬!
諸多的人間極限之中,「戰場不殺降」,便是最為醒目的一條。
自春秋以來,兵爭無計其數。進入戰國,更是大戰連綿。然則也是這春秋戰國之世,反戰非兵之論也隨之大起,天下對殺伐征戰的聲討竟形成了史無前例的大潮。
當年白起坑殺四十萬降兵,完全屬於形勢所迫。畢竟,吃喝拉撒都是一個巨大的消耗,若是放回去,那無疑是在給今後的戰爭中,設置絆腳石。
不過,現在的嬴政勢頭正盛,完全有能力接納這幾萬人,只要將他們編入龍右所統帥的軍中,就不怕他們譁變。
龐煖戰死的消息很快傳至聯軍當中,各方勢力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只得撤退。
勝利的消息傳入咸陽,秦國大臣瞠目結舌。
此次出兵可謂舉國同心。秦人昂昂擁戴,將士赳赳請戰,朝堂謀劃無一人持論相左,見之戰場更是所向披靡山東六國大有土崩瓦解之勢。九玄皇后「斬首」龐煖的消息更是傳為一段佳話。
十月十三,嬴政率領部隊回返咸陽。咸陽北門,旌杆林立,旗幡飄揚,鼓樂之聲震天動地。
街道兩旁,百姓們跪倒在地迎接。
王駕徐徐進城,只見王上、王后各自騎著一匹寶馬,身後跟著此次征戰的將領;再往後則是十幾萬大軍。
劉伯溫飛馬而至,翻身下馬,躬身施禮:「臣率咸陽大秦臣民,躬迎王上、王后班師奏凱,得勝還朝!王上萬年無期,王后長生無極!」
後面,十幾萬大軍齊齊跪倒,與全城百姓高喊道:「王上萬年無期,王后長生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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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八年,二月
太陽堪堪爬上東方遠山,瘦硬的秋風盪起了輕塵,渭水兩岸橘紅的土霧彌天而起,蒼蒼茫茫籠罩了山水城池,田疇林木,行人車馬。
咸陽的四門箭樓巍巍拔起,拱衛著中央王城的殿宇樓閣,在紅光紫霧中直是天上街市。
連綿屋脊上高聳的龜麟雀蛇神獸仙禽,高高俯望著碌碌塵寰,在漫天漂浮的紅塵中若隱若現。河山紅顏,天地眩暈,怪異得教人心跳。
無論上天如何作色,曙光一顯,咸陽還是立即甦醒了過來。最後一陣雞鳴尚未消散,城內大道已是車馬轔轔市人匆匆。官吏們乘車走馬,匆匆趕赴官署。
日出而作的農夫、百工們荷工出戶,奔向了作坊,奔向了市中,奔向了城外郊野的農田。
長街兩側的官署會社作坊商鋪酒肆民宅,也業已早早打開了大門,各色人等無分主僕,都在灑掃庭除奔走鋪排,操持著種種活計,開始了新的一日。
秦國軍營。
嬴政腰挎長劍,看著七國地圖。
蕞城之戰,龐煖戰死,五國聯軍大敗而歸;五萬多趙軍投降,現已收入龍右麾下。
而在聯軍撤退的過程中,早已潛伏在各個要道的羅網成員點燃引線,將後撤的部隊炸了一個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這一戰,不僅打出了秦人的威風。更是讓七國知道,秦王后是一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英雄。
就在此時,趙高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道:「王上,三軍將士已經準備完畢,請王上移駕。」
嬴政略微點頭,登上了前往演武場的馬車。
穿過一道山坳,眼前豁然開朗,大軍方陣已經集結在此地,都是從軍中抽調出來的部分精英。
王翦、蒙恬、龍右大步迎來,將嬴政帶到了方陣中央的金鼓將台之下。
按三人的意思,請他登戰車閱兵,嬴政欣然點頭。
「百戰穿甲兵,十萬!」王翦高聲喝道。也算是對嬴政稟報;谷地左邊突然豎起一片雪亮的長戈,萬馬蕭蕭齊鳴,銀色鐵甲爍爍生光。
「黑龍軍,二十萬!」
龍右大旗掠過,東面山塬長矛如林,南面山塬刀盾高舉;士兵們的鎧甲全是黑色。
「黃金火騎兵兩萬!」蒙恬一聲令下,谷地右邊戰馬嘶鳴,士兵們身穿火紅色的鎧甲。雖然人少,但他們的裝備卻是最好的,人手一匹戰馬、一柄秦刀,堪稱精銳中的精銳。
「連弩方陣,五萬!」
西面山坡一陣整齊的號子梆子聲,萬千長箭如暴風驟雨般掠過山谷飛過山頭,直向山後呼嘯而去。
「大型攻城器械營,五萬!」
隨著一陣隆隆沉雷碾過,一輛輛大型雲梯、尖刀雪亮的塞門刀車、裝有合抱粗鐵柱的撞城車、可發射胳膊粗火油箭的特製大型弩機
「火器營,一萬!」
隨著軍官一聲令下,軍陣散開;六門火炮被推了上來,而【火器營】的士卒,裝備的全是燧發火槍,腰上掛著火藥和鐵砂。
嬴政獨自乘坐戰車,穿過層層軍陣,身體中的血液也不免沸騰。
他拔出天劍,高聲道:「秦軍之老弱孤幼,均已還鄉;朝廷之功臣元老,均已告退;新軍將士,盡皆少壯;朝廷官吏,盡皆盛年;秦國大命何在,便在我等少壯肩上!天下一統,終戰息亂,需我等血灑疆場!千秋青史,重建華夏文明,需我等惕厲奮發!」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干,誓不休戰!」
嬴政話音落下,全軍將士皆齊聲高呼,海嘯般的誓言如滾滾雷聲激盪,在山谷久久地沸騰著……
六面王旗高懸於木桿之上,嬴政接過趙高遞來的弓箭。
彎弓、搭箭,嬴政將其對準了韓國的王旗,一道流光划過,箭矢正中靶心——這就是他第一個要滅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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